段九陽至,大殿寂靜無聲,諸人一臉肅容,恭敬為禮。
“見過大將軍!”
聲同,形同,仿佛事先已然練好一般。
段九陽目光掃過,無喜無憂,隻是淡然,緩緩點頭:“婚事辦得急了些,勞各位辛苦了。禮無所謂輕重,能來的便是朋友。”
好一個“能來的便是朋友”,席間,不知幾人喜笑顏開,幾人誌得意滿。
如今論起權傾朝野這個詞來,舍了眼前這看似蒼老的將軍,還能有誰?能依上這棵大樹,那便是遮天的蔭涼頂在頭上,哪怕之上有沒有烈日,管他頭上是否還有青天。
濃蔭之下,我盡可為所欲為。
“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眾人同聲,臉上皆是笑容。
“同喜。”段九陽微微點頭。
一身紅裝而來者,是小小新娘。她步子拘謹,身子顫抖,顯然對於如此年紀便突然要嫁人這事,沒有絲毫準備。段九陽望著那隻及兒子一半高的兒媳,麵容如常,一眾賓客卻嚇了一跳。
這辛家姑娘怎麼如此矮小?
一對新人在堂前站定,段九陽依然麵容平靜,緩步走到上首坐下。
段家夫人攜著紹氏和新娘親娘緩步而來,每人都是一身盛裝。段夫人坐於段九陽身旁,紹氏則攜著辛家四夫人坐在另一邊。四夫人臉上表情不見悲色隻見喜容,顯然對於自己攀上段家這門親之事,心生歡喜而無半點煩憂。
滿殿之中,也隻有那小小新娘心中害怕,幾乎想哭出聲來,但罩在紅蓋頭之下不見可依靠之人卻又不敢妄為,膽怯顫抖,越發可憐。
段九陽點頭,管家立時向前而來,高聲呼喊:“吉時已到!”
紹氏麵容平靜,四夫人麵帶喜色。
隻等禮成。
此時殿外有人高呼:“三皇子禮到!”
“且慢。”段九陽輕聲道。管家生產,肅立一旁。
三皇子來送禮?
略知內幕的人都曉得,段家與三皇子殿下並無交往,相反,卻是那年紀輕輕的三皇子,對段大將軍頗有微詞。這種時候,平素與段家交往甚密的二皇子都沒有送禮,他怎麼來了?
三人緩步而來,段蕭皺眉而視,卻一個都不認得。三人身後,十位著甲將領他卻個個認得,知道是三皇子府上的高手。
紹氏目光一寒,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轉向段九陽:“大將軍,那便是風宇!那兩個不孝子,便是辛雲兒和辛雨齋。”
她語聲中滿是恨意,目光裏滿是殺機。
段九陽望著三人,隻嘀咕一聲:“有趣。”
因站得近,段蕭也聽到了紹氏的話,目光在辛雲兒麵上一掃,立時驚為天人,果然是國色天香的美女。隻可惜,終不能入我段家的門內任我把玩。
他仔細打量風宇,隱約感應到其身上有一股自己熟悉的氣息,分明便是那易明,眉目之間不由生出怒火,慢慢握緊了拳頭。
小小新娘也感應到身邊氣氛不對,突然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泣之聲分明還是童音,驚得滿殿諸人目瞪口呆。
怎麼,這新娘竟然是個孩子?
段家和辛家這是要幹什麼?一個年近三旬的男子,娶一個稚嫩女童,這是什麼規矩?又是什麼用意?
三人大步而來,兩人麵容嚴肅,一人嬉皮笑臉,到了近前拱手一禮:“段大將軍府上有喜事,我們特意前來看看。”
“聽說是代三皇子來送禮?”段九陽不緊不慢地問。
“送禮倒談不上。”風宇嘿嘿地笑,“隻是辛家與段家聯姻這樣的大事,不知是哪個膽大包天代辛家做的主,我們辛家家主卻不知曉,因此過來看看問問。別是有人仗勢欺負我們辛家。”
“你們辛家?”段蕭眼裏寒光籠罩風宇,“你算什麼東西?”
“我哪裏是什麼東西,您才是東西呢。”風宇笑道。
滿殿嘩然。
這小子是誰?段家的喜宴上,他竟然敢出言不遜,是活得不耐煩了?
可他身後諸將確實是三皇子的人,難道是皇室公開要和段家翻臉?但找這樣一個機會翻臉,卻是皇室理虧啊。
真不知他們是怎麼想的!
段蕭周身武息湧動。殺弟之仇,不可不報。隻是應不應該在此地報,他做不得主,因此回身望向父親。
“遠來是客。”段九陽說道,“若是來賀喜,找處坐下便是。若是來生事,段家向來沒誰怕過事。”
“生事談不上。”風宇說,“隻是辛家嫁女這等大事,不與家主商量好了,是誰自作主張,我們總得知道。”
“大膽!”紹氏拍案而起,“一口一個辛家家主,沒看到我便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