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生母之謎(3)(1 / 3)

燕王他們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們雖說換了平民服裝,但不可能進青樓狎妓,甚至也不會如蘇東坡、佛印似的,請歌妓到畫舫上彈唱侑酒。燕王沒有這方麵的雅興。他走著走著,情不自禁地便走到了聚寶門那兒。也不知為什麼,他想登上聚寶門的城樓。

要說應天府的城牆,當時在全國可是首屈一指。那每塊城磚都有統一的規格,都是從長江中下遊一百二十多個府縣燒好後運來的,每塊磚上都打印著工匠和監造官員的姓名。它們質料細密,堅固結實;且在築城時又以桐油、糯米漿和石灰汁灌縫兒。所以真個稱得上“銅牆鐵壁”。當時應天府的城門共十三座,而尤以聚寶門、三山門和通濟門最為堅固。聚寶門分為上下兩層,每層都七個門洞,即所謂“藏兵洞”。這座聚寶門估計駐紮個千八百人沒問題的。

燕王剛剛接近城門,卻突然被一聲斷喝,守門兵校以長槍將他攔住。他的一位侍衛剛要瞪眼發火。就被道衍扯住了手臂。燕王與道衍相視一笑。他們知道:“秀才遇兵,有理也說不清的”。

燕王回頭望了望高聳的城樓,目光又順著城牆滑落到護城河裏。護城河水波光粼粼,十分寧靜。但這寧靜的河水下麵,誰知道淤積了多少屍骨?有多少人為爭奪這座城門,曾經從城牆上跌落下來,以他們的鮮血使得河水暴漲。他們貼著城牆往西走。漸漸接進了一個集市。這裏白天交易著牲畜、水產和果品,而夜晚時比較冷清。隻是雜陳著的客棧和酒樓裏,那些操著南腔北調的客商喊著醉語,吆五喝六。

“咱們往回走吧?”道衍說。“往回走吧。”燕王說。然而這時候,隻見一座客棧的門首,燈光下擺了一張小方桌,桌邊幾個矮凳。有一老者戴了四帶巾,玄色盤領衫,正搖著一柄羽扇,搖頭晃腦胡亂地吟哦著什麼。燕王被這吟哦吸引。駐足看時,見此人長一副厚而長的髭須,白花花的,滿臉皺紋,聳肩駝背。一麵吟哦,一麵用那羽扇朝著牆壁指點幾下。原來牆壁掛有兩尺來長四尺來寬的白布片兒,白布片兒上用楷書書著幾行墨字。借著門首燈籠的光亮,依稀看得清那字是:

日月明朝昏,山風嵐自起。石皮破乃堅,古木枯不死。可人何當來,意若重千裏。永言詠黃鶴,誌士心未已。

燕王細聽,那駝背老人口中吟哦的也正是這幾行詩。燕王問道衍:“此人是做何勾當的?”

道衍說:“是測字的——你看那八行墨字已說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一首測字詩呢。”

此時那人便拿羽扇朝他們招呼:“各位客官,請坐請坐。”

道衍說:“你請我們坐,我們知道也不會白坐的,你且說你能拆得準否?”

那人說:“不瞞諸位客官,在下吳慈仁,我祖師乃潤夫先生。我們一脈相承。我吃這碗飯亦有五七十年了呢。”

燕王問道衍:“這潤夫先生何人?”

道衍說:“潤夫即謝石,字潤夫,乃宋徽宗時人,以相字為業,言人禍福,無不奇中。”又一笑:“不過天下測字者都自稱是謝潤夫門徒,你看,我們是坐呢還是不坐?”

燕王無可無不可地說道:“你說吧。”此時那駝背相士說道:“二位可隨便寫出一字,待我慢慢相來。相得準呢,客官賞個店房錢;相得不準呢,分文不取。哪位先來?”說著,就要取墨盒與毛筆。

道衍看看燕王。燕王懶洋洋地在矮凳上坐下說道:“無需紙筆,我便隨意在地上劃寫一下,也可以嗎?”

老者說:“自然可以。客官自便。”燕王笑了笑,隨後從道衍手裏抽取紙扇,倒拿著,用扇骨在地上劃了一道橫杠說:“老先生請測吧!”那駝背老人便俯下身,使駝背更駝了些,眼睛緊貼燕王所劃的橫杠兒,從左至右溜了一趟。忽然倒吸一口氣。又回轉身,將羽扇隨手一扔,撲通就朝燕王跪了下去。

燕王倒一怔:“老先生這是為何?”駝背相者在地上崩崩崩磕了三個響頭,方才說道:

“不知王爺駕到,小人真是罪過呀!”燕王大為驚訝。瞅瞅道衍,他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稍頃燕王故意搖頭笑道:“老先生莫開玩笑!我本一介書生,功名都未取得,如何倒成了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