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兵敗東昌(1)(1 / 3)

燕軍被迫放棄濟南解圍北去,這實際是一次敗退。撤離的路上,鐵鉉、盛庸乘機出擊,燕將陳亨在掩護撤退的接戰中再受重創,回到北平後不治而亡。官軍乘勝進攻德州,燕守將陳旭棄城而遁。

濟南戰役的勝利使建文朝廷深受鼓舞。詔令擢升鐵鉉為兵部尚書,讚理大將軍軍事;封盛庸為曆城侯(曆城乃山東布政司和濟南府的治所),取代李景隆為大將軍,掌管北伐之事。

此時的濟南洋溢著一派喜慶氣氛。恰是八月中秋,天高雲淡,湖水澄碧,大明湖上鷗鷺翩飛,蓮子正熟。鐵尚書於天心水麵亭大擺慶功宴,犒賞有功將士。觥籌交錯之際,參軍高巍,借了幾分酒意,如“隆中對”中的諸葛亮似的,侃侃進言鐵鉉,指說天下大勢道:

濟南,天下適中也。燕兵南來,其留守北平者皆老弱。且永平、保定等諸郡雖叛,然郡中守節堅守者亦頗多。公若能出奇兵,陸行抵真定,我朝諸將潰遺者必聚於公之麾下。兵將愈聚愈眾,乘勢北進,不數日可至北平。其間鄉間豪傑有聞義而起者,公便宜部署,號召招徠之,則北平一鼓可破也。燕軍在外士將回顧家室,必散歸。而徐、沛間素稱驍勇,公檄諸守臣倡義集勇,候燕兵歸時,令南兵征進者晝夜跟跡躡蹤,而公於北平休養士馬,迎其至而之。彼腹背受敵,大難旦夕平耳!

這是載入了史冊的高論,如果鐵鉉采納了高參軍之高論,其形勢真如高氏所論而發展,那麼鐵鉉將成為滅燕光複的頭號功臣。建文也就沒有了後來的麻煩。遺憾的是鐵尚書認為高巍的設想好是好,但卻脫離實際。他說:

城(指濟南)守數月,士卒困甚,雨南將(即官軍將領)皆駑材,不足恃。莫若困守濟南,牽製北兵,使江、淮有屏蔽。北兵不能越淮,歸必道濟,我可邀而擊之,以逸待勞。此全勝計也!

鐵鉉的意見也許缺乏魄力,但比較穩妥。他也沒有因勝利而衝昏頭腦。不管怎麼說,鐵鉉也好,高巍也好,盛庸也好,大家都暢飲湖上,歡度中秋。

這期間那位作《周公輔成王論》的秀才高賢寧,時常出入鐵公府邸,鐵公的公子鐵福安和鐵鉉的老父親,八十一歲的鐵仲明,對高賢寧也頗有好感,竟至萌發了將鐵公之大小姐許配於高賢寧。將他招餮入府的念頭。但這事兒還未挑開。因為高賢寧被燕軍圍困城中,耽誤了赴應天試入太學,前程上受到了影響,他想拿到功名再考慮終身大事。鐵太公對高賢寧有此誌向自然十分賞讚。此事也便作罷。後來,在鐵鉉遇難之後,高賢寧與這戶人家尚有一段感情糾葛——那又是後話了。

俗話說“幾家歡樂幾家愁”。這年的中秋乃至重陽節,北平的氣氛卻遠沒有濟南歡快。燕王原以為占據濟南後,他進可以揮師南下,退可以劃界自守。然而竟以失敗告終。兵馬倒沒有多大折損,主要是久勝之軍遇到新敗,士氣便趨低落。所以中秋賞月也沒有好心情,重陽賞菊也提不起精神。九月初九遵循傳統習俗雖也組織了馬球比賽,但比賽的場麵瞧上去也沒有去年的精彩。轉眼間秋天過去了,又到了鴻雁南飛的季節。這一日,燕王忽然想起道衍已久日不見(這和尚自濟南回來便回了寺廟),不免想念,便乘輿進了大慶壽寺。二人又在大柘樹下品茗、弈棋,也到花園裏賞了菊。中午在方丈小憩時,燕王發現案子上鎮紙下麵壓著一張花箋。摸過來一看,原來是一首七絕,字跡是道衍的:

八月中秋不玩月,九月九日不登山。可憐時節夢中過,誰對黃華有笑顏?

燕王看罷,仍將這張花箋折好,放歸原處。那工夫兒道衍恰出去淨手。回屋時燕王已將鎮紙壓好了。兩人也就不談這首詩的事。但是燕王曉得和尚心緒是極壞的了。而和尚無家無業又會有何愁腸呢?還不就是敗在了濟南城下之故嗎!

燕王情緒與道衍是同樣沮喪的。這首詩亦可以說是他的心靈寫照。於是他便與道衍扯到了軍事。他直言不諱告訴道衍,他極想再帶兵殺出去,力爭打一個勝仗,以便恢複將士們的士氣。

一提打仗的事,道衍的眸子裏便唰地有了光彩。如同黃花為秋而開放,這位“性嗜殺”的和尚,或許就是為“打仗”而活著的呢。所以,他拊掌稱善。他認為如今朝廷亦正在重整旗鼓,準備第三次北伐。你不打他,他也來打你。倒不如主動出擊,打他個措手不及呢!這意見與燕王一拍即合。

從山上下來,燕王即悄悄做著出征的計劃。十月十五日,他突然下令出征遼東。將士們對此頗為不解,抵觸情緒比去年襲大寧的那回還要大。但軍令如山倒,他們也隻好匆匆告別妻兒老小,隨燕王東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