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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仙江,楊哲將宮田和馮秘書直接關進拘留所,連夜突擊審訊。

拘留所的審訊室寬大規整,但一麵牆掛滿刑具,一盞白熾燈孤懸在天花板上,給人以不寒而栗的恐怖感。為了對付宮田,楊哲做了充分準備,再三叮囑劉牧楚控製情緒。

然而,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宮田戴著手銬和腳鐐,麵色蒼白、步履蹣跚,昔日的傲氣和驕矜蕩然無存,隻在眼角還殘存一絲狡黠。他垂頭喪氣地坐下來,麵無表情地盯著地板,良久緩緩地抬起頭,無奈地舉起雙手,費力地伸出右手捋了捋耷拉在額前的頭發。

這個細節表明,他並不打算死豬不怕開水燙。劉牧楚看了楊哲一眼,籲出一口氣將怒火壓抑下,從桌下摸出一支事先準備好的呂宋雪茄,點燃後起身遞了過去。

宮田似乎有些意外,慌忙說了聲“謝謝”,將雪茄銜了,很享受地吸了好幾口。過足煙癮,他晃了晃脖子,願賭服輸地說道:“幹了二十多年間諜,這次落在你們手裏我認栽了,有什麼話就問吧。”

正如費盡心思準備一場近身搏殺,上了拳台對手卻突然舉起了白旗,劉牧楚和楊哲頓覺不可思議。

“直接從偽鈔開始,把所有罪行都吐出來!”劉牧楚將雪茄朝桌上使勁一摁,氣呼呼地喝道。

“應該是去年年底。”宮田望了望天花板想一想,不疾不徐地說道:“我接到‘杉機關’的命令發行偽鈔,後來在印刷廠和電廠的掩護下秘密建起偽鈔廠……。”

楊哲趕緊拿起筆記錄。

“假鈔印出來,怎麼用出去是個大問題。為此,我瞄上了趙子貴,這家夥一直與劉爺的二姨太幽會,被焦主任拍了照片後不得不做下軍餉案。但此人膽小遲早要壞事,隻能讓他自行了斷……。”

“哼!”劉牧楚咬咬牙,憤憤地問道:“你害死趙叔,又打起了伊霖的主意?”

“不,她一心替父報仇,我們應該是互相利用。有了她的配合,我們最終利用修墓之機安放毒氣,誰知田峰命大。阿才在醫院下毒成功,我判斷會送去漢口救治,於是讓山田在必經的九道拐埋伏下來。”

劉牧楚感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看見楊哲的眼色,才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

宮田瞟了劉牧楚一眼,微微一笑道:“事後,我懷疑山田擊中的是一個假人。但來不及深究,我趕緊著手製造擠兌,讓杜伊霖掌控漢信,以便讓新版偽鈔快速上市。沒想到稽查隊很快調查過來,我不得不放棄銀行發行,盡快讓林東陽建立銷售渠道。但你們通過他將目光對準了地下溶洞,為了掩護鈔廠,我策劃讓山田押送贓款出城轉移你們的視線。”

“你給軍方和警方都透露了情報,試圖讓他們都進來攪局?”劉牧楚拍了一下桌子問道。

“不怪我呀,他們就和嗜血的蒼蠅一樣,見錢就撲上去。”宮田難掩得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行動失敗後,我懷疑杜伊霖已經背叛,便去軍方尋找盟友。我試探過王團長,但這家夥一根筋。”

劉牧楚忍不住哼了一聲。

“最終找到黃副官,此人不但是個孬種還玩陰的。”宮田眼珠兒狡黠地一輪,佯裝惋惜道:“幾十條槍看不出一塊偽鈔版……,後來我讓山田奪下偽鈔,誰知道他派人將車門鎖閉,將山田炸死,還讓田峰陪著一塊死了。”

“你兩個狗東西狼狽為奸害死田峰,卻將自己推得一幹二淨。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劊子手,快給我償命來!”劉牧楚越聽越氣,最終沒能忍住,咆哮著撲上去卡住宮田的喉嚨。

宮田猝不及防,很快翻起白眼,楊哲趕緊衝過來勸阻,門外的看守見狀也跑進來幫忙,二人合力才將劉牧楚拉開。

當晚的審訊隻得作罷。然而,僅僅過了一個晚上,開端良好的局麵突然起了變化。

宮田回到監室,直呼心慌氣短,害得獄醫活了大半夜方才消停下來。這個案子早已通到中央,覃局長害怕出事,索性將宮田和馮秘書一並移交軍方,關押在師部禁閉室。

禁閉室是一幢帶圍牆的“回”字形平房,俗稱“四合院”,由全副武裝的憲兵把守。這裏比拘留所更加安全,劉牧楚並未在意,誰知進了審訊室,宮田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無論軟硬兼施,隻圍繞昨天的口供周旋,對關鍵處打死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