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哲及時終止了無用的審訊,讓憲兵將宮田帶了下去。劉牧楚鬱悶良久,氣咻咻地問道:“我還以為這家夥會一直主動配合了呢?”

“主動配合?真這樣他就不叫老宮田了,隻沒想到這家夥滴水不漏。”楊哲揚了揚文件夾,皺緊眉頭分析道:“他昨晚看似認罪態度很好,但交代的東西毫無用處。我推測他深知覃局長膽小害怕擔責,便故意激怒你動手,借機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其目的是離開拘留所,而仙江更保險的地方隻有獨立師的禁閉室了。”

“禁閉室比拘留所更加密不透風,他能玩出什麼花活?”劉牧楚扶了一下眼鏡,不解地問道。

“想一想禁閉室歸誰管?”楊哲提示道。

“憲兵連、祁連長!”劉牧楚脫口而出,腦子依然沒轉過彎來。

“祁連長本來在第五戰區開會,得知宮田轉移到禁閉室立馬電令嚴加看管,他已經提前結束會議在回來的路上了。”楊哲見劉牧楚還沒有完全明白,繼續提示道:“憲兵連是獨立師的‘監軍’,祁連長一直想抓雷師長的把柄。上次查獲偽鈔設備,他對雷師長一槍擊斃黃副官耿耿於懷;這回上天幫忙,居然把宮田送到了手裏。宮田和黃副官過從甚密,又被聘為“軍需官”,肯定知道不少獨立師的秘密,如果能讓他配合指認,別說一個小小的雷師長,就是集團軍司令也可能扳倒。”

“我明白了,宮田從軍餉案開始就試圖整垮獨立師,這次深知在劫難逃,試圖最後一搏借祁連長之手將雷師長拉下水。”劉牧楚恍然叫道。

“祁連長帶著重慶方麵的指示專門監督獨立師,無論如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楊哲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雷師長一倒,獨立師必然接受整編,日軍便可趁亂攻占仙江,宮田用心可謂歹毒啊。”

“他就要回來了,我們該怎麼辦……?”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劉牧楚連忙住了嘴。

來人是隋連長。他提著笤帚,穿一件破舊的軍用襯衣,朝劉牧楚艱難地笑笑,便一聲不吭地低頭打掃。

“不是把他送軍法處了嗎?”劉牧楚想起他的鞭打,小聲地問了一句。

“認罪態度較好,雷師長讓他留在禁閉室幹點粗活。”楊哲隨口回答,忽然表情凝重,湊到劉牧楚耳邊說道:“情況已經非常緊急,趕緊去找你舅舅,無論如何不能讓宮田活著離開仙江。”

果然不出所料,祁連長當日午後回到憲兵連,第一時間便去了禁閉室,不到半個小時又一臉不高興地離開。

稽查隊在禁閉室對麵街道上找了一間二層小樓,劉牧楚在這兒盯著,負責監視憲兵連的隊員輪流過來報告情況。得知祁連長的行蹤,劉牧楚坐立不安。如果祁連長與宮田真的達成一致,不但會讓田峰托付的‘青蚨計劃’蒙上陰影,還可能讓宮田逍遙法外。

楊哲風塵仆仆地進來,拿起水杯還來得及喝,劉牧楚便焦急地說:“祁連長與宮田已經見麵了,舅舅雖然答應幫忙,但我們不能就這樣守株待兔啊。”

“見麵又怎麼樣。”楊哲不但不著急,還胸有成竹地說道:“宮田雖然承諾提供有關雷師長的罪證,但提出的要求似乎太高,二人並沒有談攏。”

田峰走後,楊哲一掃昔日的木訥,每次行動和判斷似乎都有神助。劉牧楚意識到,這個“神”既不是軍統也不是稽查隊,或許正如田峰所說,他確實是另一條道上的人,還有另外的情報來源。

想到這裏,劉牧楚將紀律拋在腦後,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生了一對順風耳。”楊哲難得一笑,很快拋開這個話題眨眨眼道:“宮田是日本人,單憑口說扳不倒雷師長,他一定留有實物證據。眼下馮秘書抓了,焦主任和一幹嘍囉全跑了路,東西會藏在哪裏呢?”

“這麼重要的東西……。”劉牧楚摸了摸後腦勺分析道:“如果是我肯定放兩個地方,要麼銀行,要麼當鋪。”

劉牧楚的推斷沒錯,宮田將有關雷師長的證據放在了銀行。

根據隊員的報告,祁連長盤桓一陣再次去了禁閉室,但這次時間更短,大約一刻鍾便吹著口哨走了出來。他回憲兵連換了一身便服,獨自叫了一輛黃包車前往漢信銀行,從宮田找人申請的保管箱裏取出一隻鼓鼓囊囊的大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