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那瘦瘦的歎息
——王春作品序
霏霏細雨中,王春撐著一把花傘走來。
宛若一隻高冠的、細長的花蘑,緩緩向前移動,最後,停在了我的麵前。
我要出一本書。她說。
好事。我點點頭。
我自已設計,自已插圖,按照自已的想法編這本小書。
那更好啊。
你猜叫什麼書名?
我費心了一下,無法確定地搖搖頭。因為她比我年輕、比我新潮、比我敏感、比我有才氣。
請你來愛。一聲歎息,從她那瘦長的身軀中發出。
請你來愛,這其實是大多數人心中的渴望。
但將這句話定做書名,是需要一些勇氣的。
不過,在我的理解中,這裏的“你”含義很寬泛。寬到廣大讀者,窄到個別知音。這裏的愛包涵也深遠,可以是愛我的整個世界,也可以單指愛這本小書。
王春伉儷都是我的朋友。
在這個前提下,理解她的歎息,我就從容一些。
慷慨高歌是文學,宛轉低吟是文學,輕輕歎息更是文學。
高昂讓我們激動,低吟使讀者沉迷,而那歎息,則把些許淡淡的憂愁,點播在人的心頭。
其實,生活中,高歌是很少的,低吟是偶爾的,歎息倒是常有的。
王春的作品,是歎息的產物。
她的散文都不長。並且她喜歡寫那些隻有數行文字的短章。
最先讀到的王春的作品,是幾年前,刊登在西安中國畫院院刊上的那篇《夢遊青海》。
高原上濃重的大氣的風景,在她的筆下變得很輕很淡。因為她不著意於現實環境的煊染,隻闡述客觀事物於自已心中引發的反映。我們透過那重重疊疊的景觀,看到的是一顆善心輕微地細致地感歎。
讀完文章,有些不過癮的遺憾。可這正是她的克製。
做為編輯,編發她的第一篇稿子則是《流年》。與前相比,此作顯得平實一些,深厚一些,飽滿一些。因為是懷念父親,她不用抑製的讓感情汩汩而出,在內心的衝動中達到高潮。此文顯露了她創作過程中深遂厚重、濃烈流暢的一麵,與我供職的刊物風格比較接近。
但這種文字在她是很少的。隻是偶爾的迸發。
後來,讀到她陸續寫得一連串的短章,她比較偏愛這種類似隨筆、雜感、詩句、音樂意象般的簡捷文體。似乎這種格式更貼近她的生活狀態,符合她的內心起伏,便於她的筆墨傾瀉。表麵上讀起來雜亂無序,實則是一個敏感心靈的陣陣歎息。
這種歎息需要靜靜地進入,需要默默地認同,需要知音的共解。
所以她說:請你來愛。
王春有一枚閑章:人淡如菊。
這正是她做人的寫照。
生活中的她靜靜的來,靜靜的去,不帶來一點喧囂,也不帶走一片驚詫。她那瘦細的腰肢上,總裹著一襲淡色的或淺格或淺花的衣裙,很少大紅大紫的俗豔。不事化妝,素麵示人,本色如新。
偶爾一個電話,是暖暖的問候。
有一個詞湧上心頭:善解人意。
王春撐著花傘款款離去。
留下一串瘦瘦的歎息。
我們就來讀讀這真誠的憂鬱的女孩子的歎息吧。
刊於《歲月》2007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