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炳南一次又一次的恐嚇和催促下,你父親終究還是開了槍,開槍打死了我身邊那個警察。當時他的內心當中是非常痛苦和掙紮的,我能體會到,他舉槍時身子在不停的顫抖,手也抖得厲害,平時一隻手就能握住的槍,他兩隻手都差點把握不住。”
“打死那個警察後,你父親跪在地上崩潰痛哭,他當時有多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一輩子都難以體會到。”
孫興華再次點起了一根煙,表情木然的說道:“打死那個警察後,陳炳南挾持著我上了車,然後將我踢下車,和其他販子安然無恙的離開,而我,也僥幸逃得一命。”
“我被送到了市裏的醫院就醫,一周後才出院,這期間你父親來看過我一次,此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後麵的事是我在回到了警局後才知道的,你父親回到警局後立刻被領導召見,領導跟他說了些什麼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你父親出來後就被革了職,返回了老家,不久後我最後一次得到你父親的消息就是他的死訊。”
張陽淚流滿麵,父親在他心裏那道快已經模糊的身影瞬間又變得高大挺拔起來,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一個人默默的承受了這麼大的痛楚,而自己之前卻還痛恨他。
一想到這,張陽自責的無以複加,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一大耳刮子。
“你父親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被迫殺了自己的同事,不僅要承受來自自己無窮無盡的自責,還要麵對死者家屬的怒罵和外界的指指點點,可謂千夫所指。我沒想到他會自殺,他死後我曾經想去看望你們母子倆,可是又沒臉見你們,畢竟這件事跟我也有很大的關係。”
張陽雖然悲痛,但沒有失去理智,孫興華也是受害者,這事怨不得他。
“唉!”
雖然張陽沒有責怪自己,但孫興華依舊感到心裏又苦又澀,他歎了一口氣後說道:“你父親死後,經曆了最初的悲痛後我開始整理思路,回想當初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慢慢的,我發現了這次事件裏麵的蹊蹺。”
“孫叔叔,你是說那個被打死的警察?”張陽不是笨人,孫興華在敘述中說過當時那個警察摔倒的時候就顯得非常古怪,如果要說有蹊蹺,這個警察的身上一定大有文章。
“嗯!”
孫興華凝重的點了點頭,而後說道:“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來得及細想,後來我回想起整件事才發現這件事顯得很不對勁。”
“當時那個名叫王衝的警察裹帶著我摔倒可能是巧合,但為什麼陳炳南要讓人堵住他的嘴而不堵住我的嘴呢?這是其一!王衝那時候不停的掙紮,明顯有話要說,但為什麼陳炳南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呢?這是這二處古怪的地方!其三,陳炳南為何一定要逼著你父親二選一呢?這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這三個疑問我想了很多年,一直沒有眉目,直到幾天前局裏破獲了一起販毒案,抓到了一個毒販子,這三個疑問才得到了解答!”
“那個毒販子說了什麼?”張陽迫不及待的追問,他感覺到那個毒販子所說的話一定是重之又重的關鍵!
“那個毒販子是當年那次軍火走私案的參與者,一開始我都沒把他認出來,隻是覺得眼熟而已,後來還是他販毒數量巨大、為了不執行死刑主動把當年的事情真相告訴了我。”
孫興華咬牙切齒,憤怒的說出了當年的真相:“通過他的口我才知道,原來當年那個已經死去多時的警察王衝早就被陳炳南買通!我跟他被陳炳南劫持不是巧合,而是他跟陳炳南要就預謀、串通好的局!陳炳南之所以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而通過王衝的嘴陳炳南知道我跟你父親的關係非常要好,為了滅王衝的口,陳炳南才會提出那個那個看起來很莫名其妙的二選一,因為他知道,你父親在沒選擇的情況下一定會開槍打死王衝!”
轟!
這道晴天霹靂震得張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後,他感到憤怒,憤怒一個警察為了利益出賣隊友,辱沒了警察這個高大雄偉的形象;他感到懊惱,懊惱自己責怪父親那麼多年;他感到悲哀,為父親不幸的命運感到了不公。
張陽心裏百感交集,酸甜苦辣各般滋味襲上心頭,讓他越發覺得苦澀。
“也許是老天也不願讓這次的事情真相被掩蓋,十多年過去了,王衝的家依舊沒什麼變化,他的房間也沒人動過。我去了一趟王衝的家,找到了一封信,或者應該稱之為遺書更為合適。”
“信上寫到,王衝的父親得了絕症急需一筆不菲的手術費,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陳炳南暗中找到了他,給了他一大筆錢,代價是王衝必須隨時隨地的提供警局最新的動向給陳炳南。在絕望時看到一絲曙光,沒有多少人還能陸續堅持自己的原則不犯錯,王衝心動了,接受了陳炳南的幫助,從而也離警察剛正不阿的這條道路越行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