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從很小的時候,大夫人告誡他一定要拿到相府的繼承權開始,他就覺得自己不像是她親生的,更像是一個工具。
可是那個時候也不過是小孩子的心性,他也沒有往深處想。
這一次得知這樣一個驚天秘密,玉紹元卻很好地表現出了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不該有的沉穩冷靜。
他隻有在最初的一瞬吃驚過,後麵便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一方麵是玉凝若的緣故,他相信玉凝若;另一方麵,也是他大半年西關行帶給他的心性上的磨礪。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兩點。
第一,姐姐以後會怎麼麵對師父?
第二,他現在要怎麼麵對師父?
“紹元公子。”路過的婢女朝他行了一禮,淺淺笑著。
玉紹元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然後望著婢女離開的背影,愣神了一會兒。他突然明白過來姐姐的意思——姐姐說她隻想救出靜慈師太,而不想做其他的事情,這何嚐不是對師父的深情?
如果他最後真的去刺殺皇帝了,且不論能不能成功,又該怎麼麵對師父呢?姐姐又該怎麼麵對師父呢?
可是真的要放棄這深仇大恨嗎?
玉紹元微微皺起眉頭,好看的少年望著滿庭冬日的蕭索,輕聲歎息了一下。
事情沒有出乎墨蒼栩的意料,隔了兩日,不知道鄭遠審出了什麼東西來,皇帝在早朝上勃然大怒,斥責前朝餘孽膽大妄為,蔑視天威,著令由玉衡雲、張恪橋以及韓路遠三人監斬,次日行刑,一個活口都不留。
這三個人,分別代表了文官、言官和武官三個係統,可見陛下對這件事情的看中。
而隱藏在深處更令人玩味的是——玉衡雲其實也是個逆黨;張恪橋是陛下的親信,他的兒子卻將要娶太子黨派中上官家的千金;韓路遠則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誠王黨羽。
這三方彙聚在一起監斬,那畫麵一定很美。
玉凝若帶著玉紹元回了相府,在書房裏等候了很久,才把玉衡雲等來。他進門的時候,顯然福叔已經跟他說了,所以也沒有驚訝,淡淡說道:“你都告訴紹元了?”
“是的,叔父。”玉凝若點了點頭。
玉紹元看了她一眼,轉頭跟著喊道:“叔父。”
玉衡雲似是想笑,卻笑不出來。他說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是,墨蒼栩回來跟我說了。我知道後,就立刻趕回了家。”玉凝若說道,“叔父怎麼來的這麼遲?”
玉衡雲擺了擺手,說道:“瑞王有點事情問問我,我就多留了一會兒。”
“是年終祭禮的事情嗎?”玉凝若問。
“不錯。他從未主辦過如此重大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上手。偏偏他又不好去請教太子或者是誠王……唉,也是個可憐孩子。”玉衡雲歎聲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崛起的太快,自然會受到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尤其是太子還在,誠王卷土重來,他一個最年輕的皇子……”
玉凝若今天不想談墨離軒,更不談任何皇子。她過來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靜慈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