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凝若坐在床邊,沒有再挪動身子,手指還壓在他的腕脈之上,感受著脈搏的跳動。
噗通、噗通。
指尖下的那隻手忽然動了動,五指蜷曲,似乎想要捏住什麼東西。玉凝若回過神,睜大眼睛,緩緩地挪動手掌,顫抖著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寬厚的手心之中。
那隻手微微抖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一般,用力地捏緊,把她柔若無骨的手掌捏住。彼此的骨骼這般契合,讓他忍不住在昏迷中依舊喟歎了一聲,似是滿足,又似是遺憾。
是在做夢嗎?
玉凝若望著他,俯下身去,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墨蒼栩,你快些醒過來。等你好起來,我便原諒你。”
猶在昏迷中的墨蒼栩仿佛聽見了這句話,眼皮顫抖了一下,幾乎讓人以為他要睜開來了,卻並沒有看見什麼奇跡發生。隻是他的呼吸卻隱約有力了一些,手掌握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棋娘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一幕,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玉凝若回頭看見她,因為不願掙開墨蒼栩的手,便說道:“棋娘,你過來坐會兒吧。”
兩個人相識已久,卻很少交談,棋娘的話不多,玉凝若也習慣了青竹吵鬧棋娘沉默的組合,並沒有過多與她交流。如今青竹犧牲了,棋娘的性子越發沉默起來。
以前青竹打趣逗弄她的時候,她還會很嫌棄地說一些話來堵青竹的嘴。現如今青竹不在了,她連拌嘴的人都找不到。
棋娘搬了凳子過來,在床邊坐下。
墨蒼栩的麵色好了不少,她也很放心。
“你恨過我吧?”玉凝若問。
棋娘沉默片刻,點頭:“是。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對主子那麼狠心,更不理解你故作絕情的模樣。主子一直不肯跟我們說這件事情的原委,我和青竹……和他也暗地裏猜測過,一直沒有結果。”
“因為……”玉凝若神情黯淡了些,輕聲說道,“靜慈師太,是我母親。當初我求他救人,可是最後母親卻還是死了。”
“那不能怪主子啊。”棋娘迷惑地說道,“主子已經盡力了,沒有想到事情會有變故。”
玉凝若苦笑:“是啊,他已經盡力了。可是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他那時候更重視一些,再努力一些,憑借他的機智和算計,又豈會料不到換囚一事?說到底,他並不覺得這事十萬火急。”
棋娘沉默,無言以對。
那時候,墨離軒要主持年終祭禮,拉著墨蒼栩東跑西跑,墨蒼栩一天到晚忙得焦頭爛額,還要想辦法救靜慈師太,自然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後來也是墨離軒將墨蒼栩從伏擊的地點調走,才讓他們沒有及時反應過來,釀成了不可挽回的過錯。
隻是,這件事情總歸是太複雜,難道隻是墨蒼栩一個人的錯嗎?很顯然不是。
墨無縱、墨離軒、韓路遠,甚至是玉凝若自己,都有錯。
世間之事向來如此,不經意間就鑄成了錯過。
“不說了,我既然已經想明白,自然也不會拘泥於過去,再傷人傷己。”玉凝若鬆了口氣,然後看向她,“說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