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可真是摳門兒,請不起西席嗎?文也要你來教,武也要你來教。”褚仁扭頭笑道。
“我教不得你嗎?”古爾察斜藐了褚仁一眼。
“騎射你是教得很好啦,不過滿文嘛……嗬嗬……”褚仁狡黠一笑。
“你小時候,滿文也是我教的,一筆清篆寫得比我還好。”
“哦?真的嗎?那我大抵真的是腦子跌壞了,現在是死活也學不會了……”說到這裏,褚仁想著,要不然就混賴說一學滿文就頭疼,幹脆躲過去不學算了,反正也不會在這個王府裏待一輩子,不會滿文也沒啥大不了的。可轉念又一想,如果不會滿文,這宅子裏別人說什麼自己都聽不懂,當麵說自己壞話都不知道,那也真夠鬱悶的,看來……還是得要硬著頭皮學下去。
“你要拿出學騎射的認真勁兒,學什麼學不會呢?”古爾察感歎。
“你的滿文又是跟誰學的?”褚仁問。
“跟王爺的先生學的,我是王爺的伴讀。”
“就是你之前說的什麼哈哈珠子嗎?”褚仁突然有了興趣。
古爾察點點頭。
“那阿瑪犯了錯,是你替他挨打嗎?”褚仁戲謔一笑。
古爾察卻不以為杵,輕歎了一聲:“是啊……所以我的滿文,學得倒比王爺還紮實些。”
褚仁聽了,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笑說道:“我絕不會帶累別人挨打的,休想給我弄什麼哈哈珠子。”說完一夾馬腹,身下的馬,箭一般躥出,繞著這個不大的場子,飛跑起來。
“隨著馬的起伏起坐,對!腿用力,屁股放鬆!”古爾察一邊強調著要領,一邊縱馬趕上來護持。
“你是怎麼教的?這麼多天了,照著抄還抄得錯誤百出?!”齊克新將褚仁抄的一疊滿文重重摔在桌子上,那疊紙四散開來,落得桌上地下到處都是,蚯蚓一樣點點劃劃的墨色之間,淨是古爾察朱筆勾畫、批改過的痕跡。
褚仁嚇呆了,怔怔地看著那些散落一地的紙,突然覺得這些亂糟糟的朱墨夾雜看上去有些像七星瓢蟲,驀然生出些密集恐懼來。
此前,齊克新對褚仁的學業隻是時不時輕描淡寫地問問,從未親自檢查過功課,因此褚仁也越來越懶散,越來越不上心。
已經入冬了,天一天比一天寒,也一天比一天短。每天早晨,天還是一片漆黑時,就要起床讀書,這讓褚仁總是昏昏欲睡。今天這不是褚仁正睡著,齊克新突然就進來了,看到這個情形,便怒火中燒,連帶著檢查了之前的功課,更是氣得渾身顫抖。
齊克新平素一向都是溫文爾雅,說話也是和風細雨,不緊不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領兵打仗的王爺,因此褚仁一向對他並不懼怕,但今天看到他盛怒之下,爆發出隱隱的霸氣和殺氣,直把褚仁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隻低著頭,看著那一地的“七星瓢蟲”,大氣都不敢透一口。
齊克新又吼了幾句什麼,褚仁完全沒有聽進去,隻盼著時間快點流逝,這漫天的狂風暴雨趕緊消散。
突然,齊克新的一句話清晰地躍入褚仁耳中。“來人!拉出去,鞭二十!”
褚仁大驚,抬頭看時,卻發現要挨打的卻是古爾察。
“不要!”褚仁拉住齊克新的衣襟,大叫道。
“四十!”齊克新沉聲說道。
“阿瑪!是我的錯,您不能打他!”褚仁拉著齊克新的衣襟,再度求情。
“六、十!”這兩個字似乎從齊克新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絲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