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請客(1 / 3)

自從當眾出醜後,卓不群變了個人似的,不活潑了,不“葷謎素猜”了,整天就知道埋頭學習,低頭吃飯,蒙頭睡覺,很少和同學們說說笑笑。同學們都覺得他變化太大了,大得讓人一時難以接受!

別人猶可,唯獨段成,聽慣了“小黃”的“葷謎素猜”,上癮了,如今忽然聽不成,他急了,就跑到張想跟前,埋怨張想說:“這都是你給整的!都是你脫他的褲子脫的。”

張想沒把這當成一回事兒。

有一天,段成又找到他,提醒他說:“你最好跟小卓談談。這樣下去,我看他會憋出病來,萬一弄出個神經病或者自殺,你的罪過就大了呀!”就像“名城高中,每逢集會,天必下雨”一樣,每年高考前後,名城高中總有學生自殺,張想這才覺得問題很嚴重。況且對脫褲子那件事,他自覺歉疚,就尋思找個機會和卓不群談一談,向他道個歉。平時,大家都忙著學習,很少有談話交流的機會,即使和劉思、芳、珠二女也是課間或周末等幾個不多的時間段才說說笑笑。

張想想和卓不群談談,覺得吃飯時是個好機會。

一天,聽說校食堂要改善夥食,張想不知真假,課間他飛奔到了食堂,找老夥計老鮑。

食堂正忙著打掃衛生,拖地、刷鍋、搽玻璃、趕蒼蠅-----沒人閑著。老鮑在拖地,見張想喊他,慢慢直起腰,嘴裏喊著“腰疼”。

張想笑他“腎虛”,問他:“聽說中午改善夥食,真的還是假的?”

老鮑肯定地答道:“改善!油條外加牛肉胡辣湯。”

張想又問:“學校咋想起來給我們改善生活了?”

老鮑壓低聲音對他說:“上麵有人要來檢查!”

張想學老鮑的樣子,也低聲說:“要是天天都有人來檢查就好了。”

老鮑笑道:“你好,我們可就不好了——累死人啊,哎喲,我的腰!”他一手掐腰,又叫腰疼。

張想笑老鮑快成“太虛真人”了;老鮑問“太虛真人”啥意思。

老鮑名叫鮑步棟,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光棍,學生打飯時,他總拿眼睛瞟漂亮女生,瞟來瞟去,就有男生看不順眼,商量了要教訓他一頓。

一天,在校外大街上,他被幾個男生圍打,正好被張想趕上,拉開了,使他免遭一頓暴打。後來,他又找到張想,要張想給他寫征婚啟事,寫完了,他叮囑張想,不要對外人說。張想就問他,征婚啟事不就是讓人看的嗎?不是看到的人越多越好嗎?怎麼不讓對外人說呢?他哼哼唧唧,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約一周後,他找到張想,說沒人和他聯係。張想笑他太心急。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又找到張想,說還是沒人和他聯係。張想問他,把征婚啟事登在哪家報紙上了?他說他貼在路邊電線杆上了,廁所裏也有。張想哈哈大笑不已。

自從張想和老鮑熟悉了以後,每次打飯,老鮑總給他多打,鍋裏有雞蛋或肉時,盡管這種情況不多見,老鮑會給他多撈幾塊。老鮑認為這是朋友之誼,應該的,張想則受之坦然。

中午放學,鈴聲一響,名城高中的學子們拎起碗筷,向食堂飛奔,在老師們眼中,他們就是一群餓狼,其中不乏女生,她們一掃平日的優雅,拋脫N年塑成的淑女形象,誓與男生試比高。倒不是因為今天食堂改善夥食,而是他(她)們一貫如此瘋狂。

張想跑到食堂,賣飯窗口已經擠滿了一堆男生。他毫不客氣挨著牆跟兒向裏擠去。眼看就要擠到窗口,挨到他買了,有人往外拉他的胳膊,張想大怒,罵道:“媽的,誰?”扭頭看時,見是學生科馬科長,趕緊賠笑道:“對不起,馬科長,不知是您。”

馬科長怒道:“排隊去!”

張想扭頭一瞧,隻見身後一條長龍,同學們都在排隊了,敢情就剩他一人在窗口擠了。

同學們幸災樂禍嘲笑地看著他,他嗬嗬一笑,站到隊尾去了。馬科長大度,沒有把他叫到辦公室。

張想買了二斤油條,老鮑又多給了他三四根。

他端了碗,四下找卓不群,沒找到,就找了張空著的飯桌坐下吃起來,邊吃邊留意卓不群,跑的最快最先吃到飯的學生快吃完飯了,才見卓不群遠遠地拎著碗筷從教室過來。

卓不群並不慌張,邊走邊背英語單詞。在他看來,搶飯並非明智之舉,像他這樣,到了食堂就能打到飯,省了等打飯的時間,這才是聰明之道。他很是為自己的這個做法得意。等他來到食堂,油條已經賣完了,他隻好買了饅頭和湯。

張想遠遠地招呼他坐到自己對麵,卓不群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著飯碗,慢慢來到張想麵前,坐下來。張想把油條推到卓不群麵前,伸手拿了他的饅頭來吃。卓不群也不客氣,吃起了張想買的油條,二人邊吃邊聊。

張想說:“現在大家都說你變了,變得孤言寡語,沒有以前活潑了,那個黃道道也不說了。咋回事啊,夥計?”

卓不群“哦”了一聲,反問:“是嗎?”

張想也反問:“難道不是嗎?”

卓不群不語。

看著他津津有味吃油條的樣子,張想沒覺得他有什麼不正常,就又問:“那次我脫了你的褲子,你是不是覺得很丟人,恨上我了?”

卓不群說:“沒有啊,無所謂!”又笑笑說道:“我知道你是鬧著玩的。”

張想長長地出了口氣,心道:“這我就放心了”。

這周周末要月考,考試後正好放鬆放鬆。張想邀請卓不群周末出去撮一頓,卓不群謝絕。

當晚放學後,張想正要回寢室,被卓不群叫到操場。操場上,三三兩兩散步的同學很多,晚自習操場散步,是同學們常用的交流方式。二人到了操場人少處,卓不群未語淚先流,他抽泣著說:“我媽下世了!”

張想吃驚地“啊”了一聲。

卓不群哭訴道:“臨走時,我媽囑咐家裏人不要把死訊告訴我,怕影響我學習。”說到這裏,他痛哭流涕。

張想深感難受,想到自己的身世跟著唏噓淚流,走到卓不群近前,抱住他的肩頭,安慰他。

情緒稍穩後,卓不群抽泣道:“你說,我再不拚命學習,我對得起我死去的媽媽嗎?”又惡狠狠地說:“從今以後,我要把除吃喝拉撒外的所有時間都用在學習上,如果考不上名牌大學,我對不起我死去的媽媽啊!”說完,又大哭。

張想又安慰他一番。情緒稍定後,卓不群離去,回了寢室。臨走,他囑咐張想,別把他媽的死訊對他人說,張想答應。張想知道他這是不想博得別人的同情。

從此,高三、八班少了笑聲,少了情趣,多了個學習“拚命三郎”。原來的“雙黃”變成“獨黃”了。

張想獨自坐在操場邊上的雙杠上,眼望星空,想想卓不群,想想自己,長歎不已,最終又想到白雲芳,雙眼禁不住往教室望去,見白雲芳、王寶珠正走出教室。張想看著二女騎車融入黑暗,心裏漾起一陣溫馨的幸福。直到芳、珠二女在暈黃的路燈光籠罩下,騎車離開了校園,他才滿懷喜悅地跳下雙杠,離開操場,回寢室。

在路上,他遇到了花小豔,趁她不備,從背後上去一把把她抱起。

花小豔“啊”地驚叫一聲,扭頭看是張想,急道:“快放下我,讓別人看見,又要瞎說。”

張想嗬嗬笑笑,放下她,說道:“周五晚上,一起出去吃頓飯怎麼樣?”

花小豔一聽,高興得又跳又叫,上來反給張想一個熊抱,又問:“都是有誰?”

張想就告訴她還有白雲芳、王寶珠和劉思。

花小豔高興地說:“我一定去!”

和花小豔分手,張想回到寢室時,同寢室的段成等人都已經上床躺下了。

張想怕打擾他們,輕輕地拎起洗臉盆,盆裏放了牙膏牙刷,去了洗漱間。洗漱洗腳完畢,又輕輕地推門進了寢室,拿擦腳毛巾,擦幹淨了腳,上床躺下。

剛躺下,就聽段成咳嗽清嗓子,說:“想哥,來一段唄。”

張想笑道:“我以為你們都睡著了。”

段成說:“你不來,誰能睡著啊?就等你來一段了,這是咱寢室的‘睡前必備’嘛。”

劉華清等人也跟著附和,“是、是”、“來一段、來一段”------

張想停了停,其他人都不說話,知道要開始了。

張想對段成說:“如果你能說出《威尼斯商人》的作者是誰,我就來一段。”

段成大笑,說道:“如果我連《威尼斯商人》的作者是誰都不知道,我還配作重點高中的學生嗎?”其他人也都說這問題太小兒科了。段成高聲說出答案:“莎士比亞!”

張想不理他們,繼續說道:“有個老光棍兒,快要死了,他問家人、朋友:‘莎士比亞?’”張想一頓,問道:“你們說,他是啥意思?”

整個寢室的人都陷入了思考,沒人說話了。

忽然,劉華清哈哈大笑,說道:“我知道了,老光棍兒在問——‘啥是屄呀?’”段成等恍然大悟,接著一起大笑不已。

張想歎道:“老光棍兒一生沒嚐過女人滋味,真可憐。如果我是個女人,我就脫了叫他看個夠。”室弟們哈哈大笑。

段成笑道:“說不定,他不光看,他還想弄你了。”大家又都笑。

張想忙道:“打住,打住,今天到此為止。”他明白,再說下去,每個人都睡不著了。

段成等不再糾纏,笑過就睡了。畢竟休息和學習同等重要!

張想剛閉上眼,感覺有人推他,睜眼看見劉華清下穿內褲上披夾襖來到他床頭,說想和他一個被窩睡。張想叫他滾蛋,他說他有事問張想。張想就說有事快說,想一個被窩睡,沒門兒,除非他劉華清做個變性手術。

劉華清無奈,隻好站著說:“你星期五請客,能不能算我一個?”

劉華清,身材矮小,又長了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像個小學生;學習好,成績全校第一的位子,無人撼動;很傲氣,常名字倒讀,自稱“清華劉”,誌向不言自明。

一次,化學課上,老師說,硫化氫(劉華清)是屁的成分之一,尤其是臭屁裏居多。打這以後,高興時,張想就叫他屁屁或小屁孩;不高興時,就叫他臭屁;如果旁邊有女生,給他個麵子,就用英語喊他“Fart”(屁),可是女生還是笑,看來她們知道“Fart”是什麼意思。

有一次,劉華清急了,對張想叫道:“你就不能叫我劉華清嗎?”

張想笑道:“硫化氫(劉華清)不還是屁嗎?”

雖然在同一個寢室,劉華清傲氣又愛嘲笑別人,張想打心裏並不喜歡他,因此說:“不行,帶個‘屁’去吃飯,叫人咋吃?”

劉華清笑笑,說:“你請客,我掏錢,可以嗎?”

張想疑惑地看著他,說:“你小子沒按什麼好心吧?”

劉華清“嘿嘿”笑道:“快三年了,我和咱們班的那兩個大美女還沒說過一句話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她們聊聊。”

張想想了想,就答應了他。不過,他又強調說:“你掏錢啊!”

劉華清爽朗答應,道:“No problem!”(沒問題)

張想笑道:“大爺聽不懂,Fart!”

周五下午,月考結束。花小豔趴在了課桌上,張想湊到她跟前,提醒她道:“花姑娘,密西密西的幹活!”

花小豔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哽咽道:“我想俺媽了,我這回沒考好,我要回家!”張想安慰她一陣兒,見她執意不去,也就不再勉強。

劉華清就要離開教室,被張想趕上,他扭頭對張想說他也不去了。張想說不去可以,但拿錢來!劉華清不幹。張想也不和他多說,上去抓住了他的一隻手,擰放在了他的後背上。劉華清“嗷嗷”叫疼。張想說:“拿錢來,100,多退少補。”聽劉華清說“我給,我給”,張想才放開了他。

收了100元錢,張想笑道:“屁屁,還是去吧,剛考試過,又是周末,放鬆放鬆。”

劉華清沒好氣地說:“不去,光說說話,管毬用?又不叫親,又不叫摸,不解渴,沒個毬意思。”

張想拿了他的錢,心情好,如果在平時,劉華清敢這樣講,張想又要揍他個嗷嗷叫,今兒卻笑道:“我就說你小子沒安好心!看不出你個小屁孩還有性欲了。”劉華清看上去像個小學生,年齡卻到了青春期,性欲自然有的。就聽劉華清叫道:“你給我叫個女明星來,看我能不能整爬下她?好叫你知道我有沒有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