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白雲芳踩著預備鈴聲,走進教室,張想正在閉目養神,白雲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張想一驚,睜眼見是心上女神,忙笑道:“有啥事?”白雲芳笑著命令道:“我的車鏈子掉了,給我安上去。”張想瞪眼道:“你自己咋不安?為什麼叫我安?”白雲芳笑道:“鏈子上有油,我怕弄髒了我的手。”張想道:“我還怕弄髒我的手的,不幹!”白雲芳不語,隻是瞪著張想,然後念道:“1、2——”3還沒說出口,張想笑道:“我去,我去。”起身要走,身後王寶珠道:“我的車鏈也掉了,順便也給我的安上。”張想大笑而出。來到車棚,找到白雲芳的自行車,很快安上車鏈,不遠處停著王寶珠的紅色坤車,張想看那車鏈,哪裏掉了?不覺暗笑:“這丫頭,跟著搗蛋!”等他洗過手,來到教室,上課鈴也響了,是作文課。
語文老師是個戴眼鏡的瘦老頭,人老心不老,經常說一些搞笑、搞怪的話。他說出作文題目,全班嘩然。體裁不限,字數不限,作文題目竟是《給心上人的一封信》,這不是要學生寫求愛信嗎?可謂是實用題材,可是許多學生聲稱沒有心上人,堅決不寫,這其中女生居多。老師笑道:“同學們,寫吧!‘麵包會有的’,愛人會有的,現在用不著,將來也要用的,權當是練筆了。今天不寫的同學,小心找不到對象哦!”同學們大笑。張想叫道:“老師,你寫過求愛信嗎?給說說咋寫唄?”同學們起哄,要老師講他的戀愛史。老師哈哈大笑道:“老了,老了。我當年還是很風流的,我曾經給我們班25個女生每人寫了一封信,可惜她們都不理我。”說完,他哈哈大笑。笑後,任憑張想等怎麼請求,他再不說話,隻是催大家趕緊做文章,同學們隻好掃興作罷。別人還在鬧哄哄時,劉華清已經欣然提筆,埋頭作文;劉思一副發呆的樣子,心裏卻在思考;白雲芳和王寶珠在小聲說悄悄話。張想悄悄對白雲芳道:“你寫給我,我寫給你,怎麼樣?權當是玩耍了。”白雲芳道:“滾蛋,別打擾我們說話。”王寶珠道:“我和雲芳都不寫的。你寫吧,你寫了,我看看,看你是真情流露,還是無病呻吟?”張想道:“寫就寫!”說完,就構思起來。
兩節的作文課,很快就上完了。第二節下課時,課代表收交作文本,隻有不足二十名同學交了。王寶珠隻顧和白雲芳說悄悄話,忘了看張想的作文,等張想交了上去,她才想起,再要看時,課代表已經出教室門送走了,她埋怨張想兩句兒,又扭頭和白雲芳聊開了。
一個星期過去,又到星期五,又是作文課,語文老師像往常一樣,點評上次作文的優劣,最後說有三名同學寫得精彩,堪稱範文,就拿出其中一本搖頭晃腦讀了起來:“致心愛的白素貞。”老師評道:“題目新穎,出人意料。”接著批評沒交作文的同學道:“很多同學以自己沒有心上人為借口,不交作文,你們看看這個同學的題目,不該自責嗎?如果是高考作文,你還敢說不會寫嗎?”氣哼哼了幾下而後讀道:“你修行千年,修成絕代容顏;你雖為蛇精,卻有真情,舍性命盜靈芝,為救許仙;你雖為妖,卻有善念,開醫堂,普救眾生。在我心中,你不是妖,你是神,是我心中神聖的女神,我對你頂禮膜拜,你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第二段:可笑許仙,不識真情,辜負了您的愛,枉為人男。第三段:自從心中有了你,我雖怕蛇,卻愛你,敬你,想嗬護你。若能得你相伴,喝我血,啖我肉,亦心甘;自從心中有了你,我愛上了一切白的東西:藍天下的白雲,是你變幻的仙姿,寄托著我遙遙的思念;潔白的紙哦,我捧在手裏,吻在唇上,是我對你的愛;紛紛揚揚的雪花,是你撒向人間的大愛;聖潔的荷花是否是你的精靈?第四段,我願焚十指做香火,祈求上蒼,求他許你轉世人間,來到我身旁,做我一世的新娘!”老師讀到這裏,就不讀,張想在下高叫:“還有一句的,老師,你咋不讀了?”老師笑笑,說道:“太直白了吧!我怕我讀出來,有人罵我。”下麵的那句話是:“難道你已經來到凡間,來到了我的身旁?為什麼我的身旁有個白姑娘?”張想到講台領回作文本,還沒有回到座位,被王寶珠一把奪去。講台上,老師又翻開一本作文本,看了一眼,說道:“這篇文章寫得太過真實,讓我直疑作者已有戀愛經驗。”然後,又搖頭道:“不該的,不該的啊!”同學們都大急,紛紛叫道:“到底是誰的啊?”白雲芳扭頭問劉思:“是你的?”劉思道:“應該不是我的。”隻聽老師說道:“誰對這篇文章有好奇心,可以找作者要,自己去欣賞吧!”說完,叫劉華清道:“你來,把你的作業拿走。”同學們見是劉華清的文章,都感失望,剛升起的一點兒好奇,也一掃而光。就聽老師笑道:“下麵是一首詩。”同學們“咦”聲一片,表示詩的厭煩,他們新編繞口令——《詩就是屎》。雲:“詩詩詩,屎屎屎,詩就是屎,屎就是詩,誰把詩讀成屎,誰用舌頭去舔屎,誰把屎讀成詩,誰天天去吃屎!”老師不管學生的厭煩,高聲朗誦道:“念嫦娥。”
(一)
“仙子奔月走,夜夜盼月明。
廣寒宮中冷,人間思愈切。
恨無天梯在,不能常攀登。
敢問嫦娥仙,何時下凡來?
(二)
仙家自尊貴,凡人自卑微。
漫漫黑夜長,夜夜寂寞心。
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溝渠。
寄語仙家客,珍惜玉人情!”
讀完,老師評道:“第一篇,似乎言猶未盡,情猶未了,如能再多寫點兒,將會更好;對詩,如果沒有了解作者作詩時的心情,我們很難領會詩的意境。‘夜夜盼月明、人間思愈切、漫漫黑夜長、夜夜寂寞心’好像說的是一個意思,就是相思。‘寄語仙家客,珍惜玉人請’,我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我也不想妄加揣測。在此,我也和上一句:‘寄語同學們,珍惜少年時!’同學們,好好學習吧!”然後,示意劉思拿回他的作文本。劉思滿麵通紅,領本回到座位上。
下課,白雲芳扭頭問張想:“如果白素貞醜如嫫母、無鹽,你還會愛她嗎?”張想大笑道:“一個妖怪,如再醜陋,隻有鬼才會愛她。”白雲芳“哼”了一聲,又扭過頭去,心中才起來的一點點兒對張想的愛意,又溶回了血液裏,就像微風吹過湖麵,吹起層層漣漪,接著就風平浪靜了。王寶珠扭身過來,瞪了張想一眼,柔聲對劉思說道:“別想那麼多了,好好學習吧!我們眼前這樣不就很好嗎?”劉思連連點頭,內心的激動直如潮水一般。王寶珠對張想笑道:“你說她是白蛇精,你是什麼妖怪?”張想就笑道:“我當然是黑蛇精了。”王寶珠道:“你要是妖怪,我就收了你。”說完,從課桌上拿起一隻空礦泉水瓶,瓶口對準了張想,笑道:“我喊你三聲名字,你敢答應嗎?”張想笑道:“你不就是在學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麼?我就配合配合你。”然後站起,一腳踏在了凳子上,學孫悟空,高聲叫道:“別說三聲,一千聲,一萬聲,俺老孫也敢答應你!”隻聽王寶珠連連叫道:“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張想剛要回答“張想在此”,幸虧反應快,趕忙閉了口,一時愣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應對,全班同學哄堂大笑,他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白雲芳笑得爬在課桌上,喘不過氣兒來,笑了好大會兒,才說道:“真痛快,好長時間沒笑這麼痛快了!”又不無驕傲地說道:“寶珠要算計誰,誰也跑不掉。”張想對王寶珠又恨又愛,笑道:“寶珠妹妹,你真會讓哥哥丟人。叫你這一整治,顯得哥智商特別低。”白雲芳笑道:“我們可從來沒認為你智商有多麼高,是不,寶珠?”王寶珠笑道:“他智商高,要是智商低,剛才不就答應出口了嗎?”張想大拇指一挑,驕傲地叫道:“鄙人是參加過‘奧數競賽’的!智商低,能參加‘奧數競賽’嗎?”芳、珠二女正要反駁,上課鈴響了,隻得作罷。誰知道第二節剛下課,王寶珠站起,又把礦泉水瓶口對準了張想,張想一見,急得連連擺手,叫道:“我服了,我服了。我投降,我投降!”又惹得同學們一片大笑。王寶珠把礦泉水瓶在空中晃了晃,笑道:“你啥時候不老實,我就啥時候收了你!”張想恨恨地說道:“哪天我給你砸爛!”白雲芳扭身笑道:“說你是個笨蛋,你還真是個笨蛋!你給她砸爛了,她不會再弄個來?”沒等張想回答,劉思笑道:“她弄來,大哥不會再給她砸爛?弄一個,砸一個;砸一個,弄一個------如此循環往複,終沒個了局。”王寶珠把瓶子在課桌上頓了頓,說道:“我就這一個,我看他敢給我弄爛!”張想隻得嗬嗬而笑。白雲芳把話題岔開,說道:“今天,在來學校的路上,我看見一個耍猴的,那猴不聽話,他就拿鞭子抽那猴兒,猴‘吱吱’直叫,肯定是疼的。當時,我淚都快掉下了來。我要是個男的,我說什麼也要上去製止。”又歎息一聲:“可惜我是個女的,還是個小女生!可憐的小猴!”王寶珠一聽,眼淚就下來了,指著張想道:“你去救小猴!”劉思站起,叫道:“走,哥,咱倆去!”白雲芳看了一眼窗外,幽幽道:“晚了,那耍猴的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張想嗬嗬一笑,說道:“白雲芳,你膽兒好大,竟敢嘲笑我是被耍的猴子!”白雲芳不悅道:“誰跟你玩笑了?我說的是真事兒。”王寶珠則點指著張想,怒道:“張想,張想,你真是鐵石心腸!”張想歎息一聲道:“其實我很溫柔。”白雲芳一聽,“撲哧”就笑了,又趕忙說道:“人都說,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劉思道:“高考總算越來越近了。高中生活,真是讓人歡喜讓人憂!”王寶珠歎道:“過一天少三晌,人生啊人生!”張想又想吃肉了,哼唱道:“日啖牛肉三五斤,不辭長作名城人。”四人各說各的,誰也不接誰的話兒,忽然醒覺,四人哈哈大笑,都覺挺有趣的。
高三的日子過得很快,一眨眼兒,一周就過去了,又到周末。星期五下午放學,同學們陸陸續續離開教室,最後教室裏隻剩下三人:張想、劉思、王寶珠。張想盯著白雲芳空空的座位,若有所思;王寶珠轉身過來,看了一眼劉思,隨即眼光落在了張想臉上;劉思在看他沒看完的雜誌。張想對王寶珠笑道:“你上課睡覺了。”王寶珠不以為然,笑道:“‘睡美人,睡美人’,就是說女孩兒越睡越美!”張想搖頭道:“你說的不對。健美,健美,健康才是美。女孩兒也不例外,也應該是越健越美。”王寶珠被逗笑了,說道:“你這人說話,真是的。也不知道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你就不能說‘女孩兒越健康越美’?非省略一個字兒,說成‘女孩兒越健越美’,產生歧義,讓人想成‘女孩兒越賤越美’,愣把健康想成下賤。”張想笑道:“你非要那樣想,我也沒辦法。”又衝劉思笑道:“我們就不那樣想。是不,二弟?”劉思醉心於雜誌中的文章,沒在意二人說話的內容,因此抬頭問張想道:“你說啥?”王寶珠笑道:“你還專心看你的雜誌吧!”劉思笑道:“不看了。你們說,這個周末,怎麼過?”王寶珠忽然想起,說道:“忘了告訴你倆:雲芳的爸爸住院了。咱們要不去看望他一下吧?”張想二人忙問:“她爸得的什麼病?”王寶珠道:“不是病,是受傷了,被人紮了一刀,不過,不要緊,紮到大腿上了,不要命。”饒是如此,張想、劉思又驚又歎。
八九年,那個時代是浮躁的,浮躁的時代產生衝動的行為。春天,是個多麼美好的季節,人們應該深深體味著季節的幸福,享受生命。就是在這麼一個令人容易產生幸福感的春天,在名城,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了一件弱智的搶劫事件——大白天,在名城百貨大樓附近,那是名城最熱鬧繁華的地方,一名青年持刀搶劫來往市民。
接到報警,白幹鋒局長的第一反應是有人“戲警”,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他笑道:“大白天,在鬧市區搶劫路人,隻有傻子才會幹這事兒!”不過,三分鍾沒過,又來了三個報警電話,白局長意識到這是真事兒,同時他又想到這可能是歹徒在搞聲東擊西,他馬上命令全體警員進入出警狀態,然後帶領田壯,還有一名年輕警察,開車去了現場。有人建議白局長多帶幾個人,白局長笑道:“一個歹徒,去一幫警察,不怕老百姓笑話咱們?”到了現場,正趕上歹徒搜搶一名女孩兒。女孩兒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田壯看見,怒不可遏,正要飛身上去,被白局長拉住,隻聽局長命令道:“你倆退後,我來!”白局長慢慢走向歹徒,眼睛盯著歹徒的臉,餘光盯著歹徒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嘴裏笑道:“年輕人,怎麼回事?沒錢花了?”年輕人抬頭見是警察,丟開女孩兒,怒衝衝罵道:“錢都被你們這些當官的貪汙了,老子沒錢了,出來搶幾個錢花花。怎麼了?不可以嗎?”那個女孩兒嚇得走不成路,歹徒丟開她,她癱坐在地。白局長心中幹著急。歹徒見白局長一點點兒朝他移動,吼道:“你別來啊!我是看過《少林寺》的,我練過。你過來,我捅死你!”白局長聽歹徒這樣說,就笑道:“你說你練過,咱倆比劃比劃,怎麼樣?”沒想到歹徒叫道:“比劃就比劃!”他嘴裏說著,持刀衝向白局長。結果是歹徒被製服了,白局長挨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