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功虧一簣(三)(1 / 2)

“太可惜了!”

走了一程,程迪文不禁又回頭望了望楚都城的影子,長歎了一聲。

已經到了楚都城下,而且城門就在被詐開的那一刻,居然被人認出了鄭司楚的聲音,冥冥中隻怕真有天意在。程迪文想著方才險些就能一舉成功,直到現在還在可惜。鄭司楚淡淡道:“沒什麼可惜的,時也命也,勝負總是尋常事。”他定下這條計策時也沒有多想,隻盼能一舉成功。但真正實行時,卻忍不住又猶豫起來,心中竟隱隱盼著五德營能夠看破。現在這樣全身而退,倒讓他鬆了口氣。

程迪文道:“司楚,我可沒你那樣看得開。唉,真想不到,他們的記性如此之好。”

陳忠的記性真這麼好麼?鄭司楚卻知道並不是這一回事。在朗月省,陳忠就曾對自己手下留情,他一直不知道他為了什麼。父親不是從舊帝國過來的人,應該和五德營的舊軍官沒什麼交情,陳忠不會看在自己父親的麵子下留情,何況他未必知道自己是誰的兒子。那麼陳忠到底在想什麼?他知道關於自己的什麼事?

鄭司楚不禁也回頭望了望楚都城的影子。這時沈揚翼打馬過來,朗聲道:“鄭參謀,我們的運氣可真是不好,不知畢將軍現在如何了。”

鄭司楚淡淡道:“隻怕,畢將軍已是凶多吉少,但願我們能趕上後繼部隊。”

五德營的進攻一絲不苟,極有章法,遠征軍能逃出一半,也算是上天保佑了。可是這一敗,讓後繼的三千人就難辦了。如果畢煒真能和自己現編的那樣,讓一支奇兵突擊到楚都城下,就算這場大敗仍有翻本的餘地,可現在大勢已去,正好落入了五德營各個擊破的圈套。可是五德營算計得如此精細,又傾巢而出,擊破了畢煒後定不會耽擱,馬上挾大勝的餘勢會去突擊後繼部隊。隻盼後繼部隊的主將能夠頂住,別像遠征軍敗得那麼慘。

想歸這麼想,但他們不能沿來路回去,隻能向南繞道而歸。突擊楚都城耗盡了馬匹之力,向南轉道而歸就更加困難。好幾天後,他們才回到來時的路上,卻發現地麵折槍斷戟,旗幟也撕成碎片,正是後繼軍的旗號,屍首不少,活人卻沒有一個。看到這情形,鄭司楚的心沉了下去,心知那三千後繼部隊定然也遭到了突襲。

具體情形他們並不知曉。等到他們輾轉回到西靖城,已是十一月三日。從敗逃回城的殘兵口中才算得到確切消息。十月八日晚遠征軍被五德營奇襲攻破後,五德營立刻整編士卒,發動了對後繼軍的奇襲。

當時後繼軍正銜尾而至,做夢也想不到前方的五千主力已然全軍覆沒。運氣更不好的是,遠征軍雖有逃走的士兵,卻沒和他們碰上,以至於後繼軍根本沒有得到這消息,全然不備,而五德營以逸待勞,又挾大勝一場的餘威,士氣極盛,兵力更已超過了後繼軍的兵力。這一仗,後繼軍敗得比遠征軍更慘,幾乎沒能組織起一次有效的反擊。好在雖然敗得難看,但損失卻遠沒有遠征軍大,三千人中隻損失了五百餘,大多數都逃了回來,隻是押送的輜重糧草全部失去。

他們回到西靖城時,讓不少人都大為意外。讓他們更意外的是,畢煒居然逃過了那一場大敗,隻是丟了一隻眼睛。

拜見過畢煒後,他們被打發了回去。一離開畢煒的官邸,程迪文就不由小聲罵了幾句:“他娘的,這夥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當我們是什麼了!”

畢煒還沒說什麼,但那些登記的軍官看著這兩百多個身上無傷,隻是一臉疲憊的軍官士兵,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這一場敗仗太慘了,逃回來的人身上無傷的已是極少數。偏生這兩百多人身上連塊油皮都沒破,縱然麵有菜色,疲憊不堪,那也是一路趕回來時累的。程迪文在那些軍官登記時不住轉彎抹角地追問他們脫身經過,就有點想要發作。那些軍官根本不相信他們曾組織起一次突襲楚都城的行動,隻覺這些人貪生怕死,臨陣脫逃,逃回來後又怕受責,因此對好了口供,編出這個離奇的故事。的確,畢上將軍的五千人被打殘了,後繼的三千人也被打跑了,兩百多個人在戰鬥最為激烈的時刻脫離戰場,差點拿下叛軍的大本營,這種故事實在難以置信,至少那個登記的軍官不相信。

鄭司楚淡淡道:“當我們是逃兵啊。”他看了看跟他們一同走出來的沈揚翼,歎道:“沈將軍,真對不起,是我害死你了。”

沈揚翼卻隻是笑了笑,道:“鄭參謀,你說笑了。沈揚翼是靠你才逃得一命,還差點立下不世之功,別人信不信也由他,理他作甚。”

鄭司楚見他不往心裏去,更是難受,道:“沈將軍,隻怕你以後無法再得升遷了。”

沈揚翼又笑了笑,摸了摸後腦勺,道:“鄭參謀,你沒聽說過麼?爬得早,跌得重。我已經是翼尉,還真有點嫌高了,降我一級倒讓我更安心一點。哈哈,命中注定,不是我的功勞,終究還是拿不到的,你別往心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