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兩隊互為依托,相互補充,威力才能發揮到最大。一旦天字隊崩潰,地字隊勢必隨之潰散。當薛庭軒看到前麵陳忠提刀立馬,仍是威風凜凜地站在天字隊前列時,不禁欣喜若狂,扭頭喝道:“地字一隊,援救陳老將軍!”
火槍每次隻能發射一次。因為有騎陣為基礎,發射過的火槍騎隨即退後裝子填藥,由另一隊上前,然後再輪番出擊,萬不得已時便將火槍倒過來進行白刃戰,他們一路上也都是這樣打過來的,一杆杆精鐵鑄成的火槍全都打得燙手。聽得薛庭軒的號令,地字隊的第一隊已拍馬跟著薛庭軒向前。陳忠這段時間全力以赴地訓練火槍騎,這五百人騎術個個都是一時之選,就算周圍盡是密密麻麻的敵軍,他們仍然進退有序,分毫不亂。
薛庭軒衝到陳忠身邊時,八輔尉已率鐵陣營騎兵圍住了陳忠。幸虧方才陳忠斬殺衛子恒和楊慕園兩人的聲勢太過駭人,八輔尉也不敢過於接近,甚至不敢和陳忠兵刃相交,陳忠總算還能支撐,但身上已經添了好幾處傷口。薛庭軒衝到他跟前,見有個共和軍軍官挺槍正向陳忠刺去,而陳忠此時大刀在外封門,擋住另兩人的圍攻,勢必已擋不住這一槍了,他情急之下,一聲呼哨,風刀忽地從空中撲向那正要刺中陳忠的共和軍軍官。
那軍官是十輔尉中的易複華。他與楊慕園交情莫逆,見楊慕園喪生在陳忠刀下,一心要為楊慕園複仇。眼見這一槍便要刺中,陳忠卻還沒能還手阻擋,他一時間都不敢相信這個身具神力的老將就要真個喪生在自己槍下,隻略略一猶豫,眼前忽地一暗。他不知那是什麼東西,頭一低,隻覺頭盔忽地一緊,像是被一隻手抓住了,頭皮上卻是一陣刺痛,嚇得慘叫一聲,已顧不得去刺陳忠了,伸手拔出腰刀來向上砍去,心道:“這些匪軍會妖術麼?難道放出了鬼怪不成?”他的腰刀剛拔出,還不等揮去,前心忽地一疼,人已直摔下來。而此時抓著他頭盔的風刀受驚之下,放脫了他的頭盔,一飛衝天而去。
那是薛庭軒手中的火槍響了。與他同時,地字一隊的火槍騎兵也紛紛放槍,剩下的七輔尉已知道五德營這種火器的厲害,再不敢戀戰,四散退開,卻也有兩個輔尉已被火槍擊下馬來。薛庭軒搶到了陳忠跟前,叫道:“義父,你怎麼樣?”
陳忠的身上已沾滿了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敵人的。他正了正頭盔,喝道:“庭軒,不要管我,衝進去!”
薛庭軒見陳忠已經要筋疲力盡了,心中亦是一酸,心想:“我真對不起星楚。”他扭頭道:“護著陳老將軍,跟我衝鋒!”
地字二隊也已殺上來了。陳忠的力戰,和地字隊的及時赴援,鐵陣營的陣腳終於已開始不穩,即使共和軍軍令如山,進軍戰鼓也擂得山響,靠得最近的共和軍還是紛紛向後退去。陳忠那副滿身鮮血的模樣,當真有如噩夢中的天魔,似要摧毀一切--即使他們也明白,隻消齊上,任陳忠的勇力有多駭人,終究難逃一死。可是他們更知道,衝在最前的肯定會首當其衝,被陳忠的大刀砍開,火槍騎的火槍洞穿,就算這支精兵,終於已至崩潰的邊緣。相形之下,火槍騎天地兩隊穿插得更是純熟無比,一路火槍爆響,共和軍的中軍陣也已出現缺口。
這個消息立刻便傳到了胡繼棠身邊。聽說五德營已要插入中軍縱深了,而中軍後麵便是畢煒的駐地,那裏也是存放輜重和安置思然可汗的所在,胡繼棠此時也已滿頭大汗,心道:“糟了!”他看了看周圍,鐵陣營雖被五德營突破,到底還是精銳中的精銳,將胡繼棠的中軍帳守得水泄不通。胡繼棠看了王如柏一眼,喝道:“如柏,立刻轉移思然可汗!”
王如柏也明白,一旦思然可汗被五德營奪去,前軍的兩萬仆固眾隻怕立刻就要嘩變。前軍方若水部兵力隻有仆固眾一半,一旦仆固眾有了騷亂,後果不堪設想。他答應一聲,胡繼棠又道:“立刻要刁鬥向後軍發令,要畢將軍不惜一切護住輜重,萬不得已,可以動用重炮。”
戰場上緊急軍令,派傳令兵已不夠快,便由刁鬥上的哨兵白天以旗語,晚上以燈語傳令。王如柏麵色一變,道:“胡將軍,真要動用重炮?”重炮威力雖大,但現在五德營卻已深入共和軍腹地,在陣營腹地動用重炮,肯定會造成誤傷。
胡繼棠麵沉似水,沉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以快刀亂麻之勢解決,後患更多。”
王如柏不由打了個寒戰。胡繼棠這話,其實也已承認對這支五德營的奇兵隊已沒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了。前軍的方若水沒擋住他們,中軍仍然讓他們突破了,唯一的辦法隻能是以重兵困住他們,直到這些人力盡而亡。但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又有騎陣和火器輔佐,任由他們在營中馳騁,隻怕會將共和軍陣營衝個天翻地覆。相形之下,不惜誤傷我軍動用重炮,將這支奇兵一舉轟成齏粉,也許是最好的辦法。隻是,要下這種決心,王如柏也不免覺得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