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咫尺天涯(二)(1 / 2)

鄭司楚一怔:“這麼巧?”他也想過在出城渡江的城民中找到某人和那林先生有關係的,好混在裏麵一同過去。但這種機會實是微乎其微,而且這些城民也不能如此無條件信任,因此隻是想想便是了。聽父親這麼說,他皺了皺眉頭道:“那,他們可靠麼?”

鄭昭道:“你放心,他們隻是尋常百姓,而且我答應他們給他們一筆安家費,他們一口同意。”

鄭司楚仍然有些忐忑,鄭昭卻道:“那老者叫嚴四保,那個啞巴兒子叫嚴青柳。他還有個叫嚴青楊的大兒子,也是啞巴,比嚴青柳大五歲,今天早上剛死,你正好用這嚴青楊的身份過江。妙的是這嚴家兄弟都是啞巴,你連一句話都不用說,就算到東陽城碰到他們以前的熟人都不用怕。”

鄭司楚心想這嚴四保的兩個兒子取名倒也不甚俗,隻怕是請個相熟士人取的,定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他根本沒想到竟會有這般巧法,這嚴四保父子還真是掩飾自己身份最好的護身符了。隻是他還是有點不安,低聲道:“隻是真能相信這嚴四保麼?”

鄭昭微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看過的人也多了,嚴四保不會出賣你的。”

鄭昭向來就有“知人極明”之號,鄭司楚亦有耳聞。隻是就算父親察顏觀色的本領極大,他實在想不通父親怎麼會有如此大的信心。但父親這麼說了,他也不再多想,點點頭道:“那就好,怎麼時候走?”

鄭昭道:“今天讓陳先生把麵具趕製出來,明天就能走了。此事要嚴守機密,司楚,你今天就住在這兒吧,不要出去了,明日麵具一做完,我安排一艘小船送你們過江。”

這一晚,鄭司楚也不曾回去,索性就在這裏和嚴四保閑聊。家中情形,三親四戚,嚴四保倒是滔滔不絕,說個沒完。隻是聽嚴四保說來,對林先生其實同樣不熟,隻不過久聞其好客之名才起意前去投靠。鄭司楚擔心的倒是嚴四保和林先生太熟,這樣容易露出破綻,嚴四保與他不熟反倒正中下懷,便也隻扯些閑話。嚴四保那個名叫嚴青柳的小兒子因為是啞巴,隻在一邊看著,鄭司楚見他雖然不能說話,但目光靈活,便道:“嚴老伯,青柳他聽得到聲音麼?”

嚴四保道:“是啊,就是說不出聲來。唉,這小子。”說著看了看嚴青柳,眼裏帶著無限慈愛。鄭司楚心道:“舐犢之情,人皆有之。”他看到嚴氏父子,便想起母親的傷勢來了。母親的傷好好壞壞,不知現在如何。想到遠在五羊城的母親,他也不禁一歎。

第二天一早,鄭昭便將鄭司楚叫起,給他一個小盒,裏麵是兩張人皮麵具。鄭昭取出一張,打濕了貼到鄭司楚臉上,歎道:“陳先生的手藝真是了得。”

鄭司楚看了看鏡子,鏡中活脫脫便是個大一號的嚴青柳,但畢竟不能完全一樣。隻是嚴家兄弟本來就相差五歲,相貌也不可能完全一樣,這點相像程度反倒更是恰到好處。他道:“好,父親,那我走了。”

鄭昭道:“司楚,還有一件要事。你過江後,不論得沒得到消息,十日之內必要趕回。”

鄭司楚詫道:“不是有兩張麵具麼?到時替換一下就成了。”

鄭昭猶豫了一下,道:“不是麵具的問題,而是我隻能保證嚴四保十天裏肯定不會有異心,但十天後,就難說了。”

鄭司楚一怔,實在有點不明白父親此言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自是不知道那嚴四保其實根本和林先生素昧平生,他過江要投靠的實是連襟。隻是這連襟家境雖然不錯,但生性刻薄,向來看不起嚴四保一家,加上嚴四保的妻子已然去世,所以兩家關係雖近,嚴四保若不是新近喪子,走投無路,從來沒起過投靠之心。鄭昭聽嚴四保說了前後因果,便想到了這一條計策,以攝心術讓嚴四保認為自己要投靠的林先生,而且大兒子嚴青楊也不曾去世。但攝心術的效果因人而異,有些意誌極為堅強的人,攝心術一旦解除,馬上就回複舊觀,有些人卻仍會認假成真,甚至一輩子都以為那是真的。鄭昭的攝心術本來自覺當世第一,雖然現在已知道有人也會攝心術,而且功力還在自己之上,但他這一門秘術仍是天下數一數二。嚴四保並不是意誌力極堅強的人,但鄭昭對他施行了攝心術後,便知攝心術的效果大概可以持續十日左右。過了十天,嚴四保很可能明白自己中了計,那時就很難保證他會不會竭力幫鄭司楚掩飾了。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跟他說,鄭昭隻是道:“反正你也不用多想,這十天裏,我會安排人手在可以登岸的地方潛伏等候,到了第十天,無論事成與否,你都要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