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搬了小暖杌子坐在安寧腳邊,熟練得揉捏著安寧有些浮腫的小腿兒,有些欲言又止。安寧眼睛沒從賬本上離開,說道:“杏兒你有話就直說。”
杏兒有些訕訕得,低聲道:“杏兒有些不明白夫人怎麼就讓兩位姨奶奶分攬家事了?以前太太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倒是後麵臥病在床還是老太太發了話才將手裏的權兒分了出來呢。”
安寧挑眉,她和陳氏情況不同,陳氏沒兒子又失了婆婆喜歡,跟相公相敬如賓,若不把權力抓在手裏證明她還是張家正當的當家太太。性格要強也不想被人看輕,而她如今上麵沒了婆婆,肚子裏還有一塊兒寶貝肉疙瘩撐著,何懼之有。笑道:“你瞧著周姨娘關起門來,我們不知她打什麼主意。我讓她和宋姨娘一塊兒管家事,她總得要暴在人前,有些什麼手腳我們也有跡可循。再說了宋姨娘也不是會吃虧的主兒,以前老實是為了二姑娘,如今強起來也是為了二姑娘。人家說為母則強也不是沒道理的,既然她像我投誠了,總得要給些甜棗吃。”
杏兒手下動作未停,道:“夫人是想讓她們倆狗咬狗麼?夫人就不怕她們兩個聯起手來分夫人的權麼?”
安寧撲哧一笑,沒搖頭也沒點頭,把賬冊闔上放到一邊兒道:“宋姨娘是個聰明人,你且瞧著吧。我分攬出來的也是些無關緊要的,有人幫忙我也樂的輕鬆。”再說了在讓她們協助管家之前,各處的人手都被理順了一通,就是她們想要安插人手也很容易被看出來。采買、廚房等重要地方都被她這邊兒把的死死的,宋姨娘還是個聰明的,有她對付著周姨娘也夠了。
“杏兒受教了。”杏兒換了一條腿揉捏,安寧笑道:“你也學的快,有你和碧水在我輕鬆得多。”碧水跟謝嬤嬤學,杏兒也有張嬤嬤教導,兩人本來就是伶俐勤快的,學起來也用心,上手也快,安寧也放心讓她們管著房裏。
正說著,芝兒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一枝紅梅花笑吟吟地進來笑道:“夫人和杏兒說什麼呢?杏兒臉都紅了呢。”瞧著麵如桃花的杏兒,眼睛暗了暗,又若無其事的轉過來,把手裏的梅花往安寧這邊兒送了送。
安寧抬頭去看那一枝梅花,鮮豔奪目像是上好的胭脂,撲鼻一陣寒香,笑道:“這梅花從哪兒來的?怪好看的。”杏兒也抬起頭來看,歡喜道:“這紅梅好俊呢。”
芝兒眉宇間有些隱隱的得意,複而笑道:“今早聽花園子那邊兒打掃的老婆子說花園的梅花開了,我就想著折一枝來,讓夫人也能瞧瞧這盛開的紅梅,就是插在花瓶裏放著也好看呢。”
安寧覺得有些窘,她嫁到張家來少說快有半年了,就是家裏的路都認不全,更不用說知道小花園子裏有什麼花了,家大了也就這點不好。她一點都沒有炫耀的意思,真的。雖然她空間裏各色的花也有,她也就知道花在哪兒,也沒有要賞花的意思,她承認她是個物質主義者。就像是她老爹說的花好看有什麼用,就隻能看兩眼,又不能吃。現在看到也覺得挺賞心悅目的,笑道:“找個瓶子插起來吧。”
芝兒歡喜著應了,把紅梅插在一個美人聳肩瓶裏,搬到高腳案幾上擺著,不經意地說道:“說來也是巧呢,我剛才在小花園裏遠遠地看到周姨奶奶呢。雖說是恍惚些,但覺得姨奶奶清減了許多,襖子也寬寬鬆鬆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碧水拽著綁在四喜腳上的細鏈子進來,聽了這話撇了撇嘴,四喜看到安寧像是見到救星似的往安寧這兒撲。之前還可以讓它胡鬧,可如今安寧肚子大了起來怕四喜鬧出什麼好歹來,就給它拴了鏈子。碧水一下子沒抓住,四喜撲棱棱飛起來,像是乳燕投林似的往安寧這邊紮。芝兒搬著瓶子想要躲開,可惜側後麵又是坐在花開富貴椅上的安寧,往後躲不得,緊張之下身子失去了平衡,捧著瓶子肩膀撞到多寶格上,紅梅花瓣兒閃落了些,零零落落得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四喜無辜得蹭到安寧懷裏,杏兒去扶芝兒起來,擔憂道:“芝兒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