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夫人考慮的對,其實和京都陳家,隻從瑤兒母親去世後,兩家的聯係就淡了不少,陳家打的什麼主意我也能猜出個幾分來。不過是看在瑤兒的麵子上沒有點破,否則撕破了臉皮,對瑤兒的名聲也不好。你且多照看瑤兒幾分,她雖小但已經懂事,分得清是非。”張致遠沉吟下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安寧隆起的肚子,感受到生命的脈動,又想到年後指不定有什麼動蕩,心裏一緊說道:“以前我子嗣單薄,我隻認為是與子嗣無緣,就連陳氏生的嫡子都早夭……”想起早慧的嫡子以及劉氏所說已經成形的男胎,眼中閃過黯然。
安寧感受到他語氣裏的苦澀和黯然以及對腹中肉球的緊張,不由伸手在他背後輕輕扶拍,柔聲道:“老爺放心,我的兒子我自然小心護著。”沒人會明白肚子裏的肉球對她的重要性。
張致遠深吸了一口氣,手指不舍得挪開,看她溫婉的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不禁想起當年母親也是這樣擋在被小妾挑撥的父親麵前,不由露出笑容:“你怎麼知道是兒子?如果是個女兒呢?”他的小妻子不像是重男輕女的,怎麼就篤定這一胎是個小子?
“我自然知道,老爺莫問了。”安寧頗為神秘的搖了搖食指,臉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像隻湊趣的貓兒。張致遠心情大好,湊過去親了一口,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安寧卻怔住了,她還不曾看過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老男人這樣開懷大笑,冷峻的臉一下子明朗開來,就像是柳暗花明般帶著迫人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沉淪。
安寧不由得摸上他的臉,似乎想要把這個笑容記在心間。張致遠低頭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拉著湊到嘴邊含住親了親。
安寧的臉爆紅,像是天邊的紅霞,頭頂都要冒煙了,扯出被親的手指拿過絹帕擦了起來,一邊還狠狠瞪了張致遠一眼,更是惹得他笑了起來。
在外間的碧水和杏兒對看一眼,心想還是夫人有法子,哄得老爺開顏。
張致遠並不得清閑,收拾供器、掛像祭祖,這些都是家中男人之事,安寧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又因為才過了熱孝,過年一切從簡,年後也不需要訪客,閉門謝客。就是年底安婉出嫁,安寧也隻差人送了隨嫁禮,一套頭麵,鑲著粉色珍珠,適合少女佩戴。
在這裏過的頭一個新年,雖然有點冷清,但安寧慵懶得歪在暖炕上,看外麵雪花飄落,紅梅盛開,也不覺得孤單。
年後沒幾天,就發生了件讓人措手不及的事,在平靜的張府掀起了波瀾。
謝嬤嬤黑沉著臉從外麵進來,杏兒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嬤嬤怎麼來了?可有什麼要緊事要和夫人說的?”
“夫人呢?”謝嬤嬤接過茶也不喝,臉色凝重的問道。
杏兒看她臉色連忙回道:“夫人在裏屋躺著呢,剛才在回廊走了一圈,許是有些累了。要不,我進去把夫人叫醒?”
謝嬤嬤點頭,有些坐立不安,等安寧讓她進去她開口先道:“夫人身子可舒坦?如今外麵冬寒陡峭夫人可是千萬當心的。”
杏兒扶著安寧起身,連忙在她身後放上秋香色金錢蟒軟枕,又拿了白銅小手爐放到安寧手裏。聽了謝嬤嬤的話,看她緊張的樣子,笑道:“嬤嬤放心,我不過在遊廊上走了幾步路,別聽杏兒瞎說的。”轉眼又說:“我看嬤嬤進來時臉色凝重,是不是有什麼事和我說?”雖說張母把謝嬤嬤歸到安寧身邊使喚,但安寧平時是不讓她在跟前伺候,隻把府裏的一些事讓她協理。
謝嬤嬤蠕動著嘴唇,欲言又止,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安寧看到她這般模樣,心說必定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就道:“嬤嬤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猶猶豫豫得不像是嬤嬤的一貫風格。”
謝嬤嬤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自然知道她是瞞不住的,就算是她不說,不出一個時辰夫人也會經由旁人的口得知,那還不如她說出來。“周姨奶奶在院子裏腳滑了,見了紅。請了大夫診出來她已經有了身孕,將近五個月了。”
說著跪倒在地,“都是老奴治下不嚴,竟是沒發現周姨奶奶懷了身孕還隱瞞了這麼久,請夫人恕罪。”後院一些事都是謝嬤嬤在統理,這周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偷著懷孕,還將近五個月,隻比夫人的小上一個多月,隻怪她沒好好盯緊。畢竟安寧懷孕後就歇了姨娘避孕的法子,但後院兩年來也隻有宋姨娘的肚皮鼓起來過,不免放鬆了警惕,後來老太太的喪事忙起來,沒人會專門盯著周姨娘,再加上將近年關事情一堆一堆的,哪裏想到竟然被她鑽了空子,讓謝嬤嬤老臉擱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