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進退維穀(2 / 2)

安寧輕笑道:“死無對證,殺人滅口,這不是進一步將總督受賄的事坐實了麼?那皇上信誰的?”

張致遠看完卷宗也覺得晦暗,喝了一口茶道:“皇上將崔正的奏折留中,另外再派戶部尚書、工部尚書為欽差,重新審理此案。”

這二位欽差到揚州行轅後的事,安寧倒聽安夫人在來信中提到過,這兩位欽差到了行轅後閉門不出,誰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這兩位欽差也是知道攤上一件費力不討好的差事,畢竟像江蘇巡撫那樣清正廉明不顧忌自身為國為民的官員著實不多。他們很清楚,這件案子怎麼斷都會惹來麻煩。如果認真察理實情,不但要得罪一個總督,還要得罪兩位前任欽差。如果草草了結此案,江南民怨不能平息,皇帝也不會答應。“那結果呢?”

張致遠說了,安寧心道這兩位欽差還真是八麵玲瓏,原來他們隻是在案卷上下功夫,想法補上原卷的破綻,然後再擺出一副雷厲風行的樣子,公開審訊一批人犯,才能維持住原判,實際上也就是抱住了崔正的麵子。至於張伯行,五年前還隻是安徽省的一個小小的臬台,不知怎麼被皇上看中才青雲直上連升三級,許多人對他心懷嫉妒,拿掉他並沒有什麼後患可慮。說來說去不過是維持原判,犧牲掉張伯行。

事實也是如此,其實第二任欽差大人抵達揚州後,一麵故弄玄虛,製造迷陣,一麵早偷偷與總督沈沁串了氣,叫他盡量想辦法把可能出毛病的關節都堵塞好,以遮耳目。

二審的結果是嚴懲主考官和行賄者,給江南士子以交代,自然平息了一些人心中的憤慨。但同時很大程度上保持了原判,總督與舞弊案無關,但審理不力受切責,這樣就堵住了一些人的嘴,這樣的話江蘇巡撫張伯行革職的處分就不會有更多的人反對。但他們沒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張伯行,死也不肯接受這個裁決,又給皇上寫了一道奏疏,就是這道奏疏,竟徹底推翻了四位台閣重臣的原議,才有了現今皇上要六部九卿會審。 “那老爺看了卷宗後發現問題了嗎?”安寧問道。

張致遠點點頭,道:“知縣潘傑是在重鐐監禁下自縊身死的,但既無仵作的驗屍佐證,又沒有獄吏的詳細報告,死因顯然不明。李奇是活著的唯一一個重要證人,卻又於兩個月前充軍了。其餘口供,雖然大體一致,但仔細分析卻有若幹不能自圓其說之處。”

安寧擺弄著雙手,目光盯著粉潤的指甲,目光閃動,微挑著眉道:“這科場舞弊案忽而明朗,忽而晦澀,幾上幾下,撲朔迷離,如今六部九卿來會審,說句不中聽的。如果推翻原判,無異於開罪了三位尚書,兩位總督;但如果維持原議,皇上的朱批等於白寫,弄不好的話指不定會丟官呢,正如俗話說的‘武大郎服毒——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老爺這尚書還真是不好做啊!”安寧皺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離她當初要做舒舒坦坦的做米蟲的航道越偏越遠啊,沒想到大老爺出任吏部尚書後麵對的就是這件錯綜複雜,涉及麵廣的江南科場舞弊案啊。也不知道大老爺現在作何想法啊,她總覺得大老爺就單單坐在那兒,榮辱不驚的,就覺得他十分淡定從容,連她都不自覺地沉澱下來,難道說事情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嚴峻嗎?“老爺,您是怎麼想的?”

張致遠皺眉,安寧反射性的問道:“事情很嚴峻嗎?不會是要掉腦袋的吧?”

張致遠無奈,哪有妻子會盼著相公出差錯的?他思緒紛雜,最後隻道:“這要看皇上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