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國字臉、長刀眉、唇上微黑短須的中年人就是蝴蝶山莊的莊主段承德,一個在雲、貴、川、粵乃至港、澳、台黑白兩道上都很吃得開的人物。他的身手矯健之極,盛怒下的一掌過去,倒是打不死一頭黑熊,卻能令小女孩大吃苦頭。
“小文,你怎麼出來了?外麵夜涼風大——”段承德回過頭,看著那弱不禁風的少年。
“我不怕,我什麼都不怕。”少年倔強地挺直了胸膛,舉起手,把亂糟糟的頭發向腦後攏了攏,立刻亮出了額頭上的一個殷紅的句號一般的圓圈。
葉天又吃了一驚,那紅圈與小女孩眉心的感歎號近似,都是一種大凶之兆。
段承德長歎一聲,猛地跺腳,腳下的水磨石方磚應聲碎斷。
“我不怕。”少年又一次低聲重複,然後轉身,扶著欄杆,想要往回走。
那時,方純抱著小女孩退開,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巧的純銀方盒,啪的一聲彈開蓋子,露出了十幾塊花花綠綠的糖果。
小孩子都是喜歡吃糖的,小女孩也不例外,眼巴巴地看著盒子,哭聲漸低。
“對不起各位,是我太心急了。小彩身體虛弱,最怕沾涼水、近寒氣,我已經告誡過她很多次,她就是不聽。愛女心切,所以我——各位見笑了,實在抱歉。”段承德搓著手,幹淨白皙的臉上浮現出有苦難言的艱澀表情。
喧鬧之中,段承德後麵跟著的幹瘦中年人走出長廊下的暗影,雙手插在口袋裏,悶聲不語地嚼著口香糖。
“老段,二樓的頂級拍賣會什麼時候開始?我都有點等不及了。”顧惜春被冷落了許久,終於開口。
這句不合時宜的話立刻引得葉天、方純、段承德、年輕女人、小彩同時側目,那倚著廊柱的幹瘦中年人嗤的一聲冷笑:“幹什麼?著急等著獻寶嗎?不就是一塊血膽瑪瑙而已,有什麼好急的?”
像顧惜春那樣的人,幾乎在任何場合下都會討人厭,瘦子的話,也是在替段承德出頭。
“喂,老兄是誰?幹什麼橫插一杠子?”顧惜春因方純在場,礙於麵子,語氣陡然強硬起來。
“我?”瘦子懶洋洋地笑了笑,不屑地轉過頭去,看著方純哄孩子。
葉天從空氣中蕩漾開來的千年靈芝藥香中判斷,那個銀盒裏放的肯定不是普通糖果,而是一種珍貴至極的秘藥。他不禁心頭一熱,對方純能夠向陌生人慷慨贈藥的舉動大有好感。
段承德和那女子麵麵相覷,苦笑著說不出話來。
“說呀,閣下到底是哪路的尊神?”顧惜春得理不饒人,又逼近一步。
“說了怕嚇死你,雲南大理的水深著呢,豈是你一個紈絝子弟能理解的?”瘦子淡淡地冷笑,又賣了個關子。
段承德作為主人,當然不願意來賓們口角起來,馬上在顧惜春耳邊低語了兩句。
顧惜春駭然大驚,偷偷瞥了一眼瘦子,臉色立刻黯淡下來,囂張氣焰一掃而空。
“你們把保險櫃抬上樓,顧兄,二樓上早就預備了最好的蝴蝶泉水凍頂烏龍茶,靜下心來品品,多給我一些意見。”段承德笑著應付顧惜春。
顧惜春老老實實地點頭,帶著兩名保鏢走入長廊,沿寬闊的木樓梯登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