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一部 迫近真相 第一章 忍蛇之戰(1 / 3)

“叮咚、叮咚”,不知何處,傳來了水珠由高處滴落水麵的單調聲響,聲聲入耳,擾亂了葉天的內心。身畔即是鮮血淋漓、瞬息萬變的修羅殺場,稍有不慎,即將身心俱滅,但他的思想卻突然不由自主地追隨著滴水聲,穿越時空困頓而去,到達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幽閉山洞。

“生死都不重要了,當我發現,畢生追尋的理想盡頭,竟然是毫無意義的一個零,那麼活著也就沒意義了。可我依舊活著,活在這裏,就是為了告訴那些後來人,終止追尋,免於像我一樣,墜入這一困境。每一個人、每一代人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從二十歲的少壯到三十歲的精悍,再到四十歲的沉穩、五十歲的睿智、六十歲的豁達、七十歲的通神……再能幹、再卓爾不群,也不過奮鬥五十年。五十年,比起人類漫長悠遠的曆史長河而言,僅僅彈指一瞬。所以,我用自己的存在證明這是一條歧途,我活著,即是路標,提醒你們,不要重複前輩們的錯誤。明白嗎?所謂‘超級武器’,其實是個美麗的錯誤,猶如月夜星光,隻會將人引入泥沼,要振興大和民族還有很多種其它方法,唉……”

有人低聲歎息著、述說著,每一個字都浸潤著愁苦、悲哀、淒涼、後悔。

“前輩是誰?”葉天情不自禁地大叫。

“我是誰?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大竹家族怎麼會有如此癡愚的後代?”那人換了一種嚴厲的口吻,大聲苛責。

“前輩是——”葉天腦子裏湧起太多話,到了嘴邊,卻又一起堵住。他模模糊糊地判斷出發聲的是誰,但卻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有機會跟對方溝通。

“這是個錯誤!這是個錯誤!”那人大聲重複,回聲在山洞中蕩來蕩去,久久回響著。

“為什麼是錯誤?多少人渴望擁有它,並為之前仆後繼,不懼生死。前輩,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麼?”葉天甚至來不及理順思路,隻是爭分奪秒地連連發問。

“在這件事上,越了解,就越後悔。超級武器、蚩尤的麵具隻不過是一個劃地為牢的毀滅過程,猶如海上人耗盡畢生之力學習屠龍絕技,學成返鄉,卻無龍可屠,虛耗了百年人生。告訴大和民族所有的年輕人,不要再尋找黃金堡壘了,忘掉它,忘掉它吧,調整人生目標,去走更快捷、更有效的成功道路,仿效那些改變了日本戰國曆史的大人物——武田信玄、織田信長、毛利元就、德川家康,用智慧與勇氣拯救大和民族,而不僅僅將希望寄托於一件無法掌控的武器上。智與勇,才是……”

那聲音忽然近了,仿佛就響在葉天耳邊。他向左麵轉頭,竟然看見一張死氣沉沉、遍布皺紋的老年男人的瘦臉。在那張老臉上,生著一雙眼鏡王蛇般精悍、銳利、殺氣騰騰的三角蛇眼,死死地逼視葉天,仿佛隨時都會張開兩片枯幹皸裂的嘴唇,吐出鮮豔奪命的紅色蛇信來。

“大和民族浴火永生,擋路者死!”老男人鬼氣森森地低叫著。

葉天別無選擇,猛烈吐氣,微微啟唇,兩枚短刀同時一閃,射入那雙既像鬼眼,又像蛇眼的眼睛裏。

幻象突然消失,短刀射中的原來是那條狂舞的忍蛇。蛇眼中刀,痛得連聲怪叫,翻滾舞動之勢更加狂野。

“北島之忍、東海之怒、南天之守、西關之鎮,八方鬼雨伶仃之陣……”阮琴聲嘶力竭地狂叫著忍術咒語,但忍蛇已經徹底失控,從她身體中騰躍出來,放棄了對兩人的纏繞攻擊,一直向前奔竄。

“我的任務失敗了。”阮琴努力站穩,已經變成了一個渾身浴血的血人。此刻的她與曾經的美麗優雅絕緣,而是一具奄奄一息的半人半屍。

“你應該知道,忍術並非是萬能的。”葉天後退,不敢大意,因為他麵對的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良家女子,而是青龍麾下的“十二星座”殺手。稍有大意,就會被對方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沒有一種武功是萬能的,我從修行忍術起,就明了這一點。忍術,是戰鬥技藝,而不是瞞天過海的魔術。但我是一名戰士,戰士的使命,就是聽從召喚,一往無前地……衝鋒殺敵,直到流幹鮮血,伏屍沙場。我以為……能做到,能打開通向黃金堡壘的那扇門,看到超級武器帶來的……一統全球的最終結局。不過我等不到了,因為那條忍蛇掏空了我的身體,以身體五髒六腑、血肉汁液供養它,讓它具有人的靈性,這是修煉忍蛇的必經之路。”阮琴搖搖晃晃了幾次,慢慢地向前跪倒,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還有什麼我能幫你做的嗎?”基於人道主義,葉天仍然願意送阮琴最後一程。

“告訴……青龍,我透過忍蛇與山底的人交流過,對方說,超級武器將是全人類的噩夢,一旦重現人間,會連地球一起毀滅,無論是釋放者還是承受者,都一同粉身碎骨。它之所以被稱為‘超級’武器,就是因為其殺傷力超出人類的想象力。告訴他,也許我們追求的方向是錯誤的,但我不後悔……不後悔追隨於他的麾下……”阮琴的七竅之內同時滴血,漸漸的在她膝蓋下形成一大片血窪。

“我會告訴他的。”葉天點點頭。

遠方暗處,有人淒厲慘叫,並且伴隨著槍聲。

“好,你走吧,快走,忍蛇暴怒,將引發一場不死不休的大規模殺戮。它是有人類思想的,能夠避開任何槍械攻擊……”阮琴向前一撲,雙手撐地,仍在盡最大努力,不讓自己徹底倒下。當她肩部的傷口向前傾斜時,一大灘血水碎肉從中湧出,仿佛她的身體隻不過是一個飼養忍蛇的容器。忍蛇離去,容器就空了,隻是徒有其表的一副人形皮囊。

黑暗中,有人狂奔而來,距離葉天、阮琴還有二十步時突然止步,胸口炸開一個直徑半尺的血洞。

“蛇,蛇,蛇……”那人慘嚎著倒下。

“走吧,告訴青龍,我不後悔跟了他!”阮琴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疾呼。

葉天速退,返回之前的房間,沒想到大竹直二已經在那裏,正倚著窗子向外眺望。

“我原先的計劃,是想捕捉阮琴,然後想盡辦法策反她,實在不行就用移魂術之類的非常規手段控製她,使她成為反攻青龍的橋頭堡。現在看來,這計劃已經行不通了。真不知道青龍用了什麼方法,會讓這些人對他如此忠心?”大竹直二的鼻尖抵在玻璃上,鼻子被壓成了奇怪的扁平狀。他手裏握著一隻黑色的長條形遙控器,不停地由左手到右手、由右手到左手來回顛倒著。

“當然,阮琴一死,忍蛇的生命就結束了,這才是最可惜的。”他鬱悶地歎了口氣,用遙控器在窗玻璃上輕輕敲擊,打著拍子吹口哨,吹的卻是《西班牙鬥牛士》的經典曲子。

葉天不想接話,隻是冷靜地坐下來,靜觀大竹直二的動作。

“沒辦法,在這場戰鬥中,意外變化太多,任何計劃都難免會出紕漏。幸好,我比較明智地把握住了大局,處處棋高一著,連一口氣都不敢鬆懈。於是,我終於站在了勝利者的舞台上,把其它競爭者通通掃入深淵。”大竹直二對著麥克風下達命令,“各通風口、注油口準備好,等我一聲令下,就放油焚燒,把忍蛇烤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