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大爺、我不是故意嚇您的,萬一我不小心的香豔把您給驚出病了,或者刺激噴血了,我可賠不起您一條老命啊。
我努力扯起被褥,奮力遮擋在身前,尋找著自己的聲音,“大、大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隻是想出恭。”
似乎是被我的話激回了神智,他慌忙地低下了頭,胡亂地點了下頭,慢悠悠地轉身,蹣跚著往門外走去。
對於他走路的速度我昨夜可是見識到了,等他走出門再去找馬桶,隻怕我都尿一地了,隻能在他轉身時就邁開腳步走向馬桶。
但是我忽略了自己麵前的大被褥,也忽略了我感覺不敏銳的腳,這一邁步,正踩在被褥角上,一聲慘叫裏,我撲向地麵。
有被子做墊,我的小包子沒有徹底壓爆,就是有點悶悶地疼,我的手大張著,下意識地習慣讓我想要抓住什麼穩住身形,可我隻抓住了一雙鞋--大爺的鞋,麵對著我的鞋!
在我摔下的一瞬間,他大概是又被我那聲叫給嚇的轉回了身。
風吹過,涼颼颼的,還帶著那麼點陽光的暖,比陽光更刺肌膚的,是兩道目光。
臉埋在被褥裏,我在思考著,要不要捂一捂?
我如此“矜持”“純潔”若白蓮花一般的姑娘,怎麼也要意思意思一下吧。
抬起臉,我笑的幹巴巴的,有點不好意思。
笑容,在迎上他的目光時,有一瞬間的凝滯。
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臉。
饒是我經曆過各種戰場殺戮,見過無數血腥慘烈,也在不防備間被這張麵容嚇了一跳。
那是一張疤痕密布的臉,層層疊疊的疤彼此覆蓋著、堆砌著,有些地方能看出尖銳劃過的痕跡,從上而下,從眼皮到嘴角,讓那原本眼睛和嘴角的形狀都變的猙獰扭曲了起來,根本看不出原先的形狀。
而麵頰上,則是不知被什麼藥物腐蝕過,連正常的肌膚顏色也看不出,隻有黑褐色的痂彼此覆蓋,像一張麵具般扣在臉上,腫脹著。
我見過醜的,也見過毀容的,但是沒見過醜的這麼……徹底的。
大爺,我對不住您。
但是您真醜的有個性,這麼乍一眼沒準備,我差點嚇尿了。
他似乎也沒準備被我看到臉,當四目相對的刹那,他居然比我還驚恐,雙手猛地抬起,擋在麵前,將那張臉嚴嚴實實地捂住,飛快地轉身,踉蹌著朝門外奔去。
大爺,嚇到的是我好吧,您不用這樣,萬一摔著了,我更賠不起了。
他腳步蹣跚地裏去,那速度之快,讓我趴在地上讚歎了好久,我該說老當益壯嗎,這步伐太犀利了。
我吃驚的,不僅僅是他逃跑的速度,還有他抬起手腕的時候,衣袖滑下,我看到了他的手背和手腕。
那裏,和他的臉一樣,也是疤痕密布著,隻是刀痕更加明顯,有些地方的愈合處,都是突聳著的,可見當初傷之深,隻怕到了筋脈寸斷,皮肉翻卷的地步了。
這種傷,絕不會比我當初手腳間的傷痕淺,唯一的幸運大概是我用的藥還不錯,傷痕雖在,卻是平坦的猙獰,而非如蜈蚣爬在身上一樣的突起。
可以猜測到,他當初的傷,甚至沒有得到悉心的照料。
無論容貌如何,這樣的傷,是誰也不願意的,我甚至無從猜測他的傷是年輕時受的,還是年長後,若是年輕時,這就太讓人唏噓了。
也無怪乎會隱居在這遠離人群的地方,任何人都不願意走上街的時候被人指指點點。
他離去的狼狽,連門都忘記了關,我想的出神,連爬起來也忘記了。直到風吹涼了屁股,我才猛地想起什麼,翻身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爬向馬桶。
當憋急了的需要得到解決,我也冷靜了頭腦,很多細節也衝入了腦海,疑竇叢生。
這種疑慮漂浮在腦海中,想得知,又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