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屋門的時候,昨夜的猜測終於得到了印證,一方不大的平台,是這山巔所有的活動空間,幾個簡陋的竹筒相連,引來山澗,滴滴答答的水落在水缸裏,到也有些說不出的雅致,幾根竹篙撐出的晾衣架,幾塊石頭權當凳子,山崖的一角挖開小地,種著幾株花草,風掠過處,清幽的香氣伴隨著山頭的清涼,很是沁人心脾,奈何我這不解風情的人,看不出來是什麼花。

人世浮華待的久了,對於這樣的寧靜是格外的偏愛的,如果換做當年的我,一心想著與木槿歸隱的我,隻怕這樣的地方是心中向往了,可現在……

我想回去,我還不知道寒蒔的傷如何,鳳衣等不到我,又要擔憂了,還有那眉間一抹血痕的男子,他的身份我還未知。

太多心願未完,太多塵世未了,已不容我逍遙世外,更何況那曾許諾的人,也不在了。

看著四麵如刀削一樣的峭壁,上寬下窄的走向,就是有武功的我,上下也需小心謹慎,現在這孱弱的身軀,想要下去隻有一個辦法--大頭朝下跳下去!

無論有多少想法,在此刻也隻能是想法,這武功的恢複,就象一個壞脾氣的小倌,想什麼時候寵幸得看人家什麼時候高興。

我忽然回身,身後的人托著食案,被我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倒退了步。

我尷尬了,“對不起,我隻是聞到了飯菜香,沒想到嚇到你。”

他匆忙低下頭,有些倉皇,胡亂地點著頭,將手中的食案放在石桌上,一樣樣掏著食物。

簡單到簡陋的材料,幾片蒸的香腸臘肉,清炒的南瓜土豆,還有一個煨的地瓜,散發著濃烈的香氣,勾的饑腸轆轆的我猛吞著口水。

他拿起小罐,慢慢掀起罐蓋,我聞到了香甜的粥味,躺了幾日的人喝粥在我的意料之內,意外的是……

“臘八粥?”

我嗅到了紅棗和鬆子桃仁的香味,還未見到食物,腦海中就浮現了這個念頭,脫口而出。隨後就發現,是我想多了,大抵是為了替我補身體,所以粥裏放了一些補血益氣的食材,倒與那記憶中的味道重合了。

他默默地將粥碗推到了我的麵前。

勺子攪動著粥,香氣幽幽飄來,我的記憶又恍惚到了那年,那冰雪中溫暖的香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臘八粥,今日這給我補身體的粥,如此奇異的巧合。

“是誰把我送到這裏來的?”

我抬頭望他,他又一次倉皇地低下了頭,動作大的那白發都揚了起來,散落在臉前。

搖頭,本就淩亂的發更是飛舞了起來。

“你不用瞞我,會讓你如此盡心照顧我,必然不會是敵人,我隻想知道是誰,為什麼要將我放在這裏,而不是尋常的街巷裏。”我盡量將聲音放柔,希望不要再嚇到他。

他垂著臉,在長久的無聲後,他抬起了手,比了比自己的喉嚨。

我一愣,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那隱藏在厚厚圍脖下的頸項,一道翻卷著的傷痕若隱若現,隨著他的動作倏忽閃著,不甚真切。

他竟連這裏也是傷嗎?我無法想象這個男子究竟是在怎樣的慘狀中存活下來的,甚至不敢想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多少數不清的傷。

“那你會寫字嗎?”

他還是垂著臉,搖頭。

不能說,不能寫,看來把我送來的人是算定了不讓我知道他的身份,才會安排這樣的人在我身邊照顧我。

不死心啊,到底是什麼人裝神弄鬼的。

“那我說話,你搖頭點頭可行?”

這一次,他在沉默後輕輕點了點頭。

我看著那搖曳在麵前的白發,輕輕啜了口粥,“你其實很年輕,頂多二十上下吧?”

他正布菜的手一抖,手中的碟子落在石桌上,碟子裏的紅薯滾了出來,掉在地上,啪地一聲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