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也習慣了,以前相對十日,我們彼此間也少有一兩句話的交談。
他不喊停,我就繼續,耳邊除了我的腳步聲和劈砍聲,就是他的衣袂拖過草叢的唰唰細微聲,我偶爾在忙碌中側首一眼,他眸光沉凝,半垂半闔。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眼睛的弧度真美,眼角的弧度斜拉,又深又長,散發著冷冽清波。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眉目如畫一說的。
耳邊依稀聽到了涓涓流水,泊泊地聲音歡快又不激進,潺潺如訴。他的眼皮抬了抬,望向前方。
我心下明了,奮力地劈開阻擋的枝葉,荊棘亂草之後的天地豁然開朗。
那是一方竹林,疏疏密密地竹枝青翠欲滴,竹葉兒上還沾著水霧,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落在地麵上。
這裏沒有山風,格外的靜謐,唯一的聲音來自於不遠處的那彎小泉水,竹林的盡頭,一方竹屋顯露眼底。
青山、綠水、竹林,完全隔絕世外的安靜,鳥兒偶爾一兩聲啼叫,悅耳玲瓏。
“你的家?”
這是我在長久的沉默後,問他的第一句話。
其實問的有些多餘,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與他那麼貼切,似乎除卻這樣的地方,再沒有更適合他的居所了。
我快步走上前,那竹門掩映蒼翠,門邊地上探出幾根清嫩的草。
沒有籬笆院牆,也沒有石子鋪路,這竹屋仿佛與竹林渾然一體,門前一株竹子,枝葉伸在窗邊,像是愛撫般依偎。
屋門沒有落鎖,也不需要落鎖,推開竹屋的門,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
一張床,一個蒲團,再沒有多餘的東西,無枕、無被、無褥,看得我嘴角都抽了起來。
青籬的性格,估計平日裏就是坐在蒲團上練功打坐,能設一張床已是極限了,讓他趴著躺著蓋被子……
我怎麼想,都無法腦補出那個畫麵。
房間很幹淨,有淡淡的藥香,應該是放了驅蟲防塵的東西,可以讓屋內時刻保持幹燥和潔淨。
我將他放在竹榻上,本想讓他躺下,可摸了摸竹榻的溫度,又扯下了身上的裙子墊了,這才讓他躺下。
竹性寒涼,平日裏沒有什麼,但對現在的他而言,沒有好處。衣衫單薄,聊勝於無。
他半倚著榻,前襟因為長時間俯在我的背上,已經被揉皺的不成樣子,這讓他又多了幾分被淩虐後的弱質感。
我不自在地轉開眼,“你這有替換的衣服嗎?”
廢話不,房間裏就這麼大,箱子就一個,裏麵不是衣服能有啥?
打開箱子,裏麵整整齊齊擺放著數件袍子,清一色全是白色,無不是寬袖大袍,垂墜冗長。
他愛這個顏色,這個顏色也是最適合他的。
我取了件袍子放到他的身邊,“我去打水,讓你擦洗下。”
他愛幹淨,這一路的奔波,之前的勞累,他的身上除了髒汙還有血跡,這是青籬決計不能忍受的。
找了塊幹淨的布巾,我直奔泉水邊,當布巾濕透,我才發現一個問題--我拿什麼盛水?
就地劈了個竹筒,灌飽了水,我拎著竹筒和布巾快速地回去。
推開門,我就愣住了。
青籬半蜷在竹榻上,身上髒汙的衣衫已經被解開,半掛在肩頭,卻沒有完全脫掉,珍珠的光澤從那胸膛上泛起,半掩半露的風情最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