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在,我應該趁著這機會離開這裏,或者再繼續往營地深處走,去找子桑熾,去問他我父母在哪裏,然後救下兩人,離開一切是非。可是就像是剛剛在林子外碰到橋姬一樣,大腦裏明白所有道理,腳下卻完全不聽使喚,等我緩過來時,我已經到了密林北端。
麵前正是一個巨大的白色營帳,四個守衛,其中兩個守衛圍著大帳巡邏,另外兩個守在門口。
有了那個叫韓杉的少年指派,我也就沒有刻意隱藏起息,將靈力壓到一個守衛兵應該有的強度,然後主動來到這其中一個巡邏兵麵前,“報告。”
巡邏兵站住,打量我一眼,“什麼事?”
我朝大帳掃了一眼,道:“韓杉將軍給大小姐口令。”
巡邏兵一聽到“大小姐”這三個字,神色登時凝重,檢查了一遍我身上沒有帶兵器,然後帶著我到了麵前這大帳旁邊的一個小營帳裏。不出意料,能擔得起這大小姐稱呼的隻有子桑雨。我進來時,她正倚在榻上,手裏捏著一隻小巧的蝴蝶酒杯,正喝的醉醺醺,雙眼迷離,臉頰翻出淺淡的粉紅。
巡邏兵給子桑雨行了個禮,報告道:“大小姐,韓杉將軍傳話。”
子桑雨瞥了我一眼,沒有開口,懶洋洋揮了揮手,算是批準了我現在可以說話。我趕緊恭恭敬敬上前,本來傳令兵應該跪下傳對方口令,這不僅僅是對眼前將領的尊重和承認,也是讓對方知道自己並不是尖細,因為跪下之後不管是要用什麼暗器都無法傷到對方要害。
不過,對子桑雨,我即便是現在的身份,也實在不想跪。
無視身邊巡邏兵不斷朝我飛過來的警告眼神,我腰身站得筆直,對子桑雨道:“傳韓杉將軍話,大小姐若是有了空閑,還望到南端與他一敘,韓杉將軍定以美酒相待。”
子桑雨看著我的目光忽然變了變,光著腳,從榻上下來。她的賬裏與其說是行軍打仗的帳篷,不如說是一處行宮,從門口到榻下鋪著一張巨大的毛毯,門口兩邊走還站著兩個持扇宮娥,榻上立著一個小幾,真真的“葡萄美酒夜光杯”。
這樣的軟帳中,醉了酒的美人媚眼如絲,腳下虛晃來到我麵前,如果我真的是一個男人,也許還真會把持不住,難怪橋姬一直要吃子桑雨的陳年老醋,子桑雨不那麼張揚跋扈的時候還真是很好看。
她用酒杯在我下頜上刮了一下,“抬頭。”
我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抬起了頭,與她對視,“大小姐。”
子桑雨微微揚了揚嘴角,與子桑暝有七分相似的臉上罕見露出淺淺的笑容,一個小小的梨渦落在右側臉頰上,“你是替韓杉來傳信的?他是不是喜歡我?”
……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喜歡你,韓杉看起來雖然是一派少年無邪,但是心思肯定不會那麼簡單,哪裏會讓我那麼輕易看出來。隻是,我雖然不知道韓杉是不是喜歡你,卻隱約覺得你應該是喜歡韓杉的,不然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怎麼會問我一個士兵這麼直白的問題,而且還沒有追究我傳一個將軍令卻不下拜的罪責?
不過話說回來,你一個公主竟然會喜歡一個摸爬滾打於最險惡之地的厲鬼,還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當然,這也並不排除子桑雨長時間待在冥王殿,少經世事被那個韓杉給引誘了。
見我抿緊嘴唇半天沒有回答,子桑雨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舉杯,“算了,問你也是徒勞,他怎麼會把那種事情告訴你,他心裏那麼多事情,怎麼會想著我。”
“不是的!”我打斷子桑雨的自說自話道。
我也是個女人,雖然不知道韓杉在想什麼,但是子桑雨現在最想聽什麼,我還是知道的,而且我覺得適當利用一下子桑雨跟韓杉之間的關係,也許還可以得到一些關於那位娘娘的信息。剛想到這,我被我自己嚇了一跳,我不是一直要來救我父母的魂魄嗎,為什麼現在的重心竟然會偏到這裏!
子桑雨回頭,臉上的僵硬的笑容已經有些不成樣子,問我道:“不是什麼?他可還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
我低頭,回道:“韓杉將軍並不是沒有想著大小姐,韓杉將軍今次派屬下前來便是因為長久思念而不得。”
子桑雨眼前一亮,一把扯住我的衣領,“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這話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現在快被你勒死了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