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能給我們仔細說說,當年你是怎麼看到這個人的嗎?”我給司機遞上根煙,又打火給他點上。
林菲在一旁神情緊張地看著他,臉上帶著些惶恐的神色,生怕又從司機嘴裏冒出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來。
司機側過頭點上火,長吸了一口,悠悠說道:“小夥子,看你也是走南闖北的人,該知道做我們這行業的,每天見過人的那可真是過江之鯽,數都數不過來,平常點的人,能讓我們記住可不容易。”
聽到司機這話,林菲的臉色更加低沉了一些,能讓司機記住二十年的“周彬”,當時該是個什麼情況?
司機倒沒注意她的神情,隻顧自己說著:“那天原本也是個平常無奇的日子,我們這種小地方本來人流就不多,更不用說是在二十年前。村子也沒多少人出去打工,除了趕集的日子,車站其實挺冷清的。”
“那天早上5點多鍾,哦,以前這條線的車是5點半出發,到這裏也就停個半小時就會回程,那會車少,一輛車要跑兩條下鄉線。”
“那時我還在車站做調度員,本來這崗位和乘客是沒什麼接觸的,當時我好像是站在車頭和那班車的司機聊天,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看到那個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司機師傅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他接著說道:“二十年前的他也是照片上那個模樣,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很年輕,氣質也和普通的鄉下人完全不一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中山裝,看起來比縣裏下來的幹部還要斯文……”
我和林菲、符彩雲屏神靜氣,等著司機師傅的下文。
司機師傅彈了彈煙灰,道:“本來嘛,他也不是什麼大姑娘小媳婦,我看了一眼也就要轉回頭去,繼續喝司機聊天,但是……”
司機師傅停頓了一下,沒有馬上就往下說。
他倒不是在故意吊我們胃口,因為從他的臉上,我分明看到一絲古怪而又帶著些畏懼的神情。
似乎是在當時,發生了什麼讓他記憶深刻的事情。
司機師傅猶豫了片刻,看上去有些糾結,不過片刻後,他還是開口說出了當時的情況。
“當時他一隻腳剛邁上車門,後麵突然跑過來兩個年輕小夥子,也不知道是急著上車還是幹嘛,推了那個人一把。那個人一時沒收住腳,摔倒在車頭的駕駛座上,那兩個小夥子也不道歉,就這麼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和車上另外一個乘客扭打了起來。”
司機歇了一口,又道:“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兩個小夥子原來是被先頭那個乘客打牌騙了錢,過來討錢的。”
“當時司機趕緊去喊車站的人,我就上去扶摔倒的那個人。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他的額頭磕在駕駛座的椅子背上,磕破了道不大的口子,流血了。”
說到這裏,司機師傅的麵色愈發古怪了起來,“他那個血,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看上去不像是正常人的血,倒像是……像是死了好幾天的死人血!”
死人血?林菲臉色一陣發白。
“察覺到我湊到他的身邊,那個人迅速地掏出塊手帕,自己捂著傷口就站了起來。隻是他的眼神,我本想好心扶起他,可是被他冰寒的眼神一掃,我就心底發寒,話都沒敢多說一句,就趕緊從車門口退了出去,不敢再看他。”司機說道。
“師傅,您,會不會是您看錯了?可能是額頭凝的一點血,看上去比較暗紅一些?”林菲對司機師傅的死人血描述有些敏感,出聲問道。
“這,這也是有可能的,”司機師傅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不過他隨即又說道,“其實不管他的血古不古怪,我原本也不至於就這樣記二十年,隻是那天出了那檔子不大不小的事情後,沒過幾天,鎮上突然死了兩個年輕小夥子。”
“難道是?”我帶著探尋的語氣問道。
“沒錯,”司機師傅又點了點頭,“這兩個小夥子離奇死亡的事情,當年在鎮上鬧得還挺大的,聽人說,這兩人死得十分詭異,都是半夜時間死在自己家裏,據說死因都是被人用鈍器擊打頭部而死。”
說到這裏,司機師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看著我道:“小夥子,有些事情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敢亂說話,但是就這麼巧,推他的兩個小夥子就死了,還是這麼巧,都是被鈍器照頭打死的,那個人當時,可也是磕破了額頭……”
從司機休息室裏出來,我們三個人一時沒有說話,午間的陽光力道十足,卻驅不散我們心頭的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