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阿九不等我的回答,就自顧自的扯開了外麵包裹的花布,將油畫抱在胸前,招呼我道:“王老板,你看看,你看看嘛,這畫裏的女人多美,比我老婆可強多了,要不是缺錢,我也不會把她拿出來賣的。”
我聽他嘴裏在胡說八道,卻沒有笑出來,因為我此時的心神已經全被畫裏的女人給吸引了過去。
這幅畫用的是傳統的亞麻布製成的,耐潮濕,耐腐蝕也不容易脆化,可以保存很久的時間。關於油畫的畫法我也不懂,不過油畫裏的女人卻被畫的非常寫實,筆法細膩柔和,並且紋理肌膚的顏色都做到了完美的還原真人,生動而傳神。
仔細看過去,甚至連每一根的頭發絲都能區別開來,女人的眼波中似乎還有光暈在流轉不休,巧笑倩兮,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開口和你說話。
我之所以會有驚呆了的表情,不是我沒見過漂亮女人,而是沒見過“認識”的漂亮女人被畫在油畫裏。
就是說,這畫裏的人我認識,而且熟的不行,她就是……玉藻!
你姥姥的,就是你們一直在背後搗鬼,老子正想找你們呢,這就給我送上門來了,那我要是不好好收拾你們,還真對不起我這個護陵人的身份了。
心念電轉,我忽然閃到錢阿九麵前,惡狠狠的揪著他的衣領,甚至還掏出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問道:“說,這油畫你從哪弄來的,是不是偷來的,在哪偷來的,又為什麼來我這裏賣畫?我不是警察,我就想知道你偷油畫的地方,如果你說出來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你要是敢不說……嘿嘿……”
這是一種非常有效的問詢方法,人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突然遭遇威脅,並且刀都架到了脖子上,除了少數訓練有素的特工外,大部分普通人都會在情急之下說出真相,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會給敵人思考撒謊的時間,可以最快的得到一些信息。
因為我懷疑錢阿九是被玉藻等人派來的,不然哪裏會這麼巧讓我碰上,說不定玉藻背後的勢力又在對我施展什麼陰謀詭計呢。
錢阿九被我咧嘴露出的白牙給嚇的嘴唇直哆嗦,顫抖道:“別衝動,我說,我全說,這幅畫不是偷的,是我從祖爺爺的墳裏拿出來的,我真不知道這油畫和你有什麼關係,走進你店裏純屬偶然,我知道的就這麼多,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我以後再也不賭了……”
還要再問,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錢阿九居然被我手上的匕首給嚇哭了,而且哭的稀裏嘩啦,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憑我以往的識人經驗,我知道他沒有撒謊,可這就奇怪了,他祖爺爺的墳裏怎麼會有玉藻的油畫像?
油畫雖然在西方曆史也算悠久,可在中國卻根本就沒有擴散的土壤。古人還是習慣用毛筆墨汁作畫,而且和油畫力求還原細節麵貌不同,中國傳統畫法更講究的是畫裏蘊藏的意境,神韻,直到民國時期,洋人用槍炮打開了國門,大量的傳教士將西洋油畫普及開來,這才讓普通民眾認識到了油畫到底是什麼樣。
如果錢阿九沒說謊,那就真是奇了怪了,先不提中國人的古墓裏為啥會有個西洋油畫,退一萬步講,就算錢阿九的祖爺爺是民國時期的人,那他的墓裏也不應該有玉藻的畫像啊。
會不會是長得很像的兩個人,這就是個巧合?
我一瞬間想了很多,回過神來,看錢阿九一個大男人哭的跟小媳婦似的,我不禁有些心軟,將他扔到沙發上,從櫃子裏取出一萬一千五白塊錢甩到他身上。
結果這家夥看到錢跟狗看見骨頭一樣,立馬就止住了抽泣,將半截哭聲噎回了肚子,兩眼放光的看著散落的鈔票,卻不敢伸手去撿,生怕我還有什麼動作。
我對這位金馬獎在野影帝徹底服氣了,無奈揮手道:“這錢就是給你的,油畫我按一萬塊收了,加上剛才玉麒麟的一千五,一共是一萬一千五百塊,你仔細點一下。”
“這……”錢阿九小心的看了我兩眼,發現我沒跟他開玩笑的意思,幾下就把散落的鈔票給撿了起來。先是把手在黝黑發亮的皮衣上擦了擦,然後往手指上粘了口水,十指飛動,一張一張的開始往下數。
我看他數錢時的神情專注,眼神陶醉,已經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估計這時候叫他也不見得能聽到。就感覺有些好笑,也不催促,先讓他慢慢享受這個過程吧。
五分鍾後,錢阿九終於在數第三遍的時候沒因為手抖出差錯,完整的把錢數了個遍,末了還遞給我一張,訕笑道:“王老板,你多給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