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空梨推開書房,就著書房裏的燈盞看見那張合婚庚帖,她取出帕子,將這合婚庚帖全部收進了帕子裏,心想,或許她還能搓合一段姻緣呢。
顧空梨趁著黎明未至,捧著手裏的合婚庚帖帶著白止就跑去了那極音坊。
顧空梨不會輕功,白止自己翻牆而入,替她開了後院的門。
極音坊主院的後院此時燈火未熄,有憂鬱的琴聲穿透了夜色傳入顧空梨的耳中,白止防備的望著四方。
四周隻剩下了夏季裏蟬嗚蟲鳥的叫聲與琴聲交織。
顧空梨順著聲音尋去,隻見一衣著紅豔嫁衣的女子端坐於那淺月亭,在她的指尖,那琴聲流瀉而出,直到顧空梨來到她的身旁,她才止了琴音。
“沒想到你會來,三王妃。”她雙手按在琴弦上,秋波嶙峋的目光睨著遠處隨風搖曳的荷花。
顧空梨坐在她的麵前,挑眉一笑:“我隻是來給你看一樣東西,如果這樣你都不願意跟一個人走的話,那麼我也就盡力了。”
她將帕子取了出來,在亭中桌子上鋪開,將那撕得四分五裂的合婚庚帖擺好:“這個應該是相當於請帖的東西吧,你看,上麵寫著鳳玄姬與蘇恒醒兩個名字呢,不過沒有寫日期。”
那印燙金紅色印麵精致華麗,配上蘇恒醒那霸氣張揚的瘦金字體,淩厲逼人。
她睨著那一張庚帖,囁嚅著唇角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人這一生,有太多的不由已,我既已答應了太子殿下做他的側妃,便絕對不會再回頭,你便告訴三王爺,癡心太苦,不若……愛恨兩忘。他日在奪謫的戰場上,我與太子殿下斷不會手下留情。”
“奪謫?你以為他要奪謫太子還會有機會嗎?既然多說無益,那我就回去了。”顧空梨將那合婚庚帖收了起來,匆匆離開了這極音坊。
能夠說出奪謫這樣的話來,可見這個女人是真的不簡單,不過,她嫁給蘇恒醒,將來不是更容易嗎?
白止一路上匆匆看了她幾眼,兩個人迅速消失在黑霧迷蒙的大街上。
淺月亭中靜坐的人不知何時竟已經淚流滿麵,她身旁伺候的小姑娘適當的提醒她:“鳳姐姐,我們的路是不能回頭的。”
鳳玄姬點了點頭,起身睨著那一輪圓月,苦笑道:“我知道。”
“姐姐明白就好,兩日之後便是姐姐與太子殿下的好日子,姐姐早些歇息,兩日之後可要做一個美美的新娘子才是。”極音坊雖然是整個北奧皇城最有名的,可是那名聲卻並不是什麼好名聲,能夠成為一個側妃,想來太子殿下已經費了不少的心思了。
月光下顧玄梨推開後門回了府,她悄悄的爬窗子回了自個的房間。
海棠聽見了細微的聲音,推門而入,擔憂的望向顧空梨:“小姐,不好了,王爺在書房裏喝悶酒呢,你說王爺這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您快去勸勸吧。”
對於這隻永遠都在為自家小姐與王爺的相親相愛操碎了心的婢女,顧空梨不便明說,卻也暗示了不少,偏偏這海棠一點反應也沒有,也不知道她是心地單純呢,還是壓根沒想明白過。
“拿兩壺上好的酒來。”顧空梨打了個嗬欠,走到側室洗臉的盆子前洗了一把臉,好讓自己精神一些。
怎麼說她現在也是跟著蘇恒查混的,不搭理他,似乎也不大好。
海棠聽言便從身後抬了抬手,兩個婢女端了兩壇子酒站在門口:“小姐,早就備好了,您還是趕緊去找王爺吧。這個時候說不定王爺正需要你呢。”
“海棠,你這麼積極,到底是為什麼?”顧空梨眯了眯眸子,細細的將眼前這小姑娘打量了一遍,同她差不多大的年紀,偏偏心眼多得跟什麼似的。
“奴婢這不是為了小姐與王爺的幸福著想嗎,小姐,那些夫人可說了,一年之內最好要生個孩子,這樣自己的地位才能穩固,如若不然,將來王爺娶側妃納妾的時候您可就麻煩了。”海棠掰著手指頭數她將來會遭受到的待遇。
顧空梨懶得再理會她:“我去就行了,你們都去睡吧。”
她提著兩壇子酒,穿過燈火闌珊的長欄與花園,來到了蘇恒醒住的主院,主院中種著許許多多的紫微花,她突然想起來,那天蘇恒醒同她說過,說極音坊的那位姑娘是喜歡紫微花的,沒想到他竟然種了這麼多,隻是不知,那極音坊的那位知不知道。
隻是,無論知道還是不知道,都再回不去了,便是知道了,也無非是給自己的心口再添一處遺憾罷了。連同那紫微花曾經代表著的美好意義都會一並抹消掉。
她推開房間的門,蘇恒醒靠坐在床邊,曲起一隻膝蓋,目光迷離的瞧著推門而入的人。那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那一瞬間,顧空梨仿佛看見了萬千花開,寂靜無聲,卻驚豔了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