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政華瞧著這衣衫有些破舊的少年滿眼不屑,這種不屑就像是一個貴富之人坐在馬車上,低頭去瞧著那跪坐在地乞討的乞丐一眼,滿眼的鄙夷,就這一眼,六王一瞬間便看清了西鳳的將來。

“皇上,這少年說得沒錯,隻要查一查這龍袍的來源便可以知道…”

蘇政華冷冷的睨了眼那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又恢複一副極其害怕的模樣,縮著脖子,小聲的囁嚅道:“我…在下蘇念。”曾經在冷宮裏呆著的時候,他的母親便一直喚他念念,她說,念這個字,代表著一個希望,她母親甚至曾希望自己的這個名字能夠給她帶去不一樣的人生,可是到了最後,死了連一副棺材也沒有,因為在這樣的一個冰冷的皇宮裏,有些人的死,一文不值,甚至不會有人記得,或者提及。

“以後你便跟著朕。”蘇政華朝那蘇念招了招手,那雙眼讓蘇念覺得很不安,他下意識望向蘇恒醒,這個在很久以前曾經救過他一命的人,隻是,三王爺大概是不記得了吧。

蘇恒醒將少年拉至身後,儼然是一副保護的姿態:“怕是讓皇帝失望了,他的命都是本王救的,人自然也是本王的,夜色已經深了,若是皇帝無事,還請回宮吧。”

少年抬頭看著他,生平第一次,有一種叫做溫暖的感覺在他的心裏緩緩的流淌,他想,無論多麼糟糕的人,總會遇見一個人,那個人會成為他的救贖,帶他走過那一片暗黑而不見天日的夜。

蘇政華黑著一張臉瞧著蘇恒醒:“平陽王,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你三番五次的忤逆朕,如今又私藏龍袍,朕要一統天下必要先安綁定內,豈能容你如此放肆!”

蘇恒醒把玩著手中的玉板指,勾著唇角似笑非笑的瞧著眼前氣焰囂張的蘇政華,默了一會才道:“本王知道你在害怕些什麼,你大可放心,隻要你不觸碰本王的底線,本王曆來井水不犯河水。”

“這龍袍瞧著跟新帝的尺寸還挺像的,要不然大哥你將這龍袍拿回去穿著?還能省一筆錢呢,大哥你說是不是?”洛王蘇木棉笑眯眯的指著那件龍袍,臉色有些不悅,氣息沉冷。

外頭傳來一聲笑,獨孤星墨穿著那白色繡紋金龍的衣袍緩步而來,他似月華,臉上依舊戴著那銀色的麵具,燈火從他的麵具上折出一道道華亮的光來。

“朕還想著在夜深些的時候再來打擾三王爺,不曾想三王倒真是個大忙人,好大的陣仗,正明帝也在。”正明帝是蘇政華為自己所作的帝號,他朝刀這獨孤星墨點了點頭,笑意含蓄得很。

“朕聽聞三弟身體不好,特來瞧瞧,如今時辰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至於外麵的禦林軍,就讓他們守在這裏吧,萬一若是有個什麼需要,也能及時出手,不至於誤了醫治的時辰不是。”麵子工程的那一套誰不會做?

蘇恒醒聽著這兩個皇帝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模樣就覺得有些頭大,當下揉了揉太陽穴,轉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去了。

獨孤星墨本是來見見顧空梨的,隻是跟著蘇恒醒進了院子,瞧著那對蘇恒醒百依百順的女人,卻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蘇恒醒是直接將人趕出去的,他提了兩壇子酒,一壇扔給獨孤星墨,一壇自己喝。

兩個尊貴的男人,坐在屋頂上醒著月光,就著燈火喝起了酒。

六王坐在輪椅裏,他與七王一同呆在亭子裏喝著酒,一旁的少年坐得端端正正,手裏的酒杯一口都沒動,洛王蘇木棉頭得無聊,於是開始逗弄這孩子。

蘇恒醒擔著杯盞問獨孤星墨:“阿梨如何?”

獨孤星墨提著酒壺掃了他一眼,語氣冷淡:“聽說你與她和離了?”

“那又如何?是本王的,無論她走多遠,終有一日她還是要回來。”蘇恒醒坐在瓦上,眯著眸子瞧著那輪圓亮的月。

獨孤星墨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若是她願意,便是將整個南晉為聘,朕也在所不惜,今日的看見的那人,她不是小梨。”他在陳述一件事情,而不是求一個驗證。

蘇恒醒掃了他一眼,嗤笑道:“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重要的?不過,若是有朝一日他站在你麵前,想來你也不會將她認出來了。

夜色迷人,月華影上,獨孤星墨與他聊了許久,兩個人從對顧空梨的認知一路聊到了她的愛好,以及她的身狀況,甚至於未來。

顧空梨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夜色裏回了狀元府的,白霜扶著她的動作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稍稍一個鬆手,這雲大人就怎麼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