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蕭瑟,雪花將這寒山裹進了純白的世界,屋簷的鈴鐺隨風奏樂,酒香在凜冽的風中揚著,那香兒一般的醇香似要被冬季的嚴寒鎖定一般,在桌案前擺著一個紅泥小火爐,讓顧空梨想到了一句詩,綠蟻新培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大約如今的場麵就是詩中的樣子,以前顧空梨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讀書的時候要背那些東西,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原來隻有將來你經曆了,你才能讀懂,什麼叫做孤鷺與晚霞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你才會明白,什麼叫士為知已者死,女為悅已者容。
小小蘇不允許喝酒,所以閑來無事的他就跑去堆雪人兒,顧空梨坐在這毒邪子的身旁,見他的目光閃爍,凝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便也就不再說話了。
唐數抱著手臂,坐在軟塌上一副慵懶的模樣瞧著堆雪人的小小蘇,笑歎道:“唉大表哥,你還記得當初你、我、竹枝,還有嫣然和三哥我們幾個人堆雪人嗎?那個時候竹枝可還對你說,她要將她整個家族裏的人都堆出來,然後你就陪著那小妮子堆了整整一天,那會兒冰天雪地的,卻堆得滿院子都是雪人,連那胡蘿卜都去了好幾框呢。
獨孤星墨捏著杯盞,手有些僵,淡道:“前塵往事,不提也擺。”
“唉,如今你們三兄妹,一個在這兒,一個成了和尚,還有一個如今是風華正盛的四王妃,當真是造化弄人。”他歎了歎氣,感受著冷風拂麵的冷意,仿佛這樣的感覺能夠將過去的那些記憶都白抹消掉。
“往事不堪回首,你還提那些做什麼?倒是唐數,你別以為你稱她一聲陛下我就會認可她發,我告訴你,我永遠也不會認可她!原本那個位置就該是我的,可是如今卻被她奪走了,我如何不恨?你想助皇島,好啊,好我便去後島,我倒是要看看,你我之爭,到底誰能夠笑到最後。”顧嫣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經過了那一次,如今她看顧空梨都有心理陰影,可是她又不願意服這個軟。
“哦,這麼說來,你是要與師父作對了?”唐數抬起頭,用他那雙風情萬種風流倜儻的桃花眼瞧著顧嫣然,顧嫣然冷冷的瞧著顧空梨,卻見顧空梨完全沒有搭理她,此時顧空梨正在陪她兒子堆雪人兒,她咬了咬牙,瞪著顧空梨,半響沒說出話來。
小小蘇堆雪人的速度倒是快,他堆了四個,一家四口,是什麼意思顧空梨也是知道的,可是,她如果不離開,也終究會死的,而且,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也會死。
“小小蘇,以後會有人代替我來愛你的,你不要害怕。”
“我不要替代品,我隻要真品。”小小蘇兩隻手凍得通紅,他抬起頭,滿眼固執的模樣瞧著顧空梨的眼睛也有些通紅了。
顧嫣然一腳就踹掉了一個,冷笑道:“嗬,你以為你平白得了這個女帝的位置就這麼舒服?當初若非是蘇恒醒願意為男寵,那個時候三王就該被弄死在後島的手裏了,他怕是沒有告訴你吧?你昏睡的時候,他可是受著後島那些老頭子的折磨。”
提到折磨,顧嫣然還有些小得意:“我以前是喜歡蘇恒醒,那又如何?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一個如他這樣的人,我不稀罕!所以當時我就是想看一看,要如何他才願意放棄你,可是直到他將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鬆口,當時若非是你兒子與藥帝的好本事,三王早就死了,顧空梨,你有什麼資格讓他們為了你犧牲這麼多?你配不上這些。”
獨孤星墨端著酒盞,眸底閃過一抹異色,淡道:“嫣然,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大表哥,當初若非是唐門中人將我逐出門去,我也不會認識皇島的先帝,可是如今的先帝在做什麼?入觀為道,而墨陽哥哥又在做什麼?他在當和尚,你呢?你回了唐門,你又打算做什麼?”顧嫣然有些激動,瞪著獨孤星墨,眼中透著說不出來的悲色,曾經好好的一個家,如今已經四分五裂各奔東西了,曾經她看中過的家,也是導致了她後來一無所有的主導。
我們一生要經曆這麼多坎坷的歲月,我們要認識這樣多的人,可是誰又甘心那般平靜的活著?那些想要平靜活著的人,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擁有著,或者擁有過皇權富貴,所以才會許下什麼來世定生尋常百姓家的夙願來,可是來生到底是來生,若來生的時候,你又是一個茶壺裏煮餃子,大願得展開,千裏馬難遇伯樂的人,這又是何等的悲哀?
顧空梨緩緩起身,望向那坐在輪椅中的毒邪子:“你可有思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