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一聲,一隻停落在路邊樹枝上的烏鴉,望著快要掉落在山腰的斜陽大聲地叫了一聲,撲打著黑色的翅膀,向著遠處冒起嫋嫋炊煙的山後方向飛去。
老丫頭牽著驢一路不再多話,腳下卻加快了步伐,他想一定要在天黑下來之前,趕到前麵山後的村莊,找個可以歇腳過夜的地方才好。
除了風聲和驢蹄兒敲打路麵的聲響,整個世界靜的叫人不安。
此時,季節已經到了深秋,山風已經有了些涼意,樹葉隨著風起紛紛旋轉落下,這讓坐在驢背上的鶯哥望著遠山的樹影與沾了晚霞七彩顏色的微雲時,她的心中不免油然而生出了一絲絲酸楚淒然之感。
鶯哥心裏的這種微小的變化並沒有引起頭前牽著毛驢老丫頭的注意。
鶯哥不是不想和老丫頭找一處安靜隨心的地方廝守終老,隻是這一陣子清湯寡水風餐露宿趕路的日子,不免讓一直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他們終於趕到了山後的村莊。
剛剛走到村口,老丫頭就看到村口兩邊的大槐樹上係著紅色綢緞做成的大紅花,再往村子裏走,發現很多莊戶人家的門上都掛著紅燈籠或者紅色絲帶。
這村莊很大,從他們進來的用土壘夯而成的土門一直走,一條青石鋪就的大路筆直朝前,一眼望不到盡頭,青石路上留著兩道兒深深的車轍,看上去給人有了一種時間留痕古遠悠長的韻味感覺。街路兩邊開設著許多店鋪,不過這些店鋪現在大多都已經落板關門,隻有店鋪門前掛著的幌子,隨風輕輕招搖著。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呀?看來這個村子的人都很有錢,不然這些得要花多少錢啊?!”
老丫頭回頭對著鶯哥說道。
“他們這是要過什麼節嗎?弄得真好看,紅彤彤的一片......”
鶯哥不解而又好奇地看著這些紅色花束和閃閃發光的紅燈問老丫頭道。
“我也不知道,我還從來沒見過整個村子都披紅掛彩的呐。”
老丫頭微笑著對左顧右盼的鶯哥回答道。
“快下雪了,年前咱們這裏還有什麼熱鬧的節慶嗎?”
鶯哥追問道。
“應該沒有,說不定這是這個村他們自己的什麼值得慶祝的日子吧......”
老丫頭一時也說不清楚。
“咱們先找個吃飯的地方吧,我早就又渴又餓了。”
鶯哥摸了摸她的肚子,對老丫頭楚楚可憐地說道。
“好!我也早就餓的難受,肚子一直咕咕叫來著。”
老丫頭說著話,望著一處臨街的小酒館走去。
酒館門麵不大,門口豎著一塊用樺樹板做成的招牌——“王記舊舍老酒”。
“就這裏吧,好像也就這家酒館還開著門。”
老丫頭一把拉住了驢,對著鶯哥說道。
“那好吧,就這裏好了,我聽你的就是。”
鶯哥說話的時候,睜大了眼睛,向大街遠處心有不甘地看看了後說道。
老丫頭知道她可能是對於這樣一個小的可憐的小酒館不太滿意,不過現在也沒其他的辦法,誰叫隻有這一家開著門!
老丫頭托著鶯哥的細腰,小心地下了驢,然後再把驢子在酒館外麵的拴馬杆上栓好了,一手拿著包袱,一手拉了鶯哥柔軟的小手,快步走進了店裏。
店裏隻點著一盞煤油燈,由於店麵不大,所以還不感到怎麼昏暗,見有客人進來,鶴發童顏的老板連忙從櫃台後麵的暗影裏迎了出來。
“兩位快坐下吧,你們一定是趕了很遠的路對吧?”
老板一麵微笑著說話,一麵用手裏幹淨的抹布擦拭著一張臨街的座椅,並示意他們可以坐在那裏。
“嗯,今天走的最多了,要不是你們這裏有個莊子的話,我們弄不好又得在野外露宿一晚上了。”
老丫頭說著話,拉著鶯哥坐下。
“不好意思啊兩位客官,我這個店小的很,晚上一般都沒有什麼生意的,所以我隻點了一盞燈,我這就給你們桌上再點上一盞燈。”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他們解釋著說道。
老丫頭看著轉身取燈的老板背影沒有說什麼,他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下店裏的格式布局與陳設布置。
隻見店麵廳堂裏擺放著五張桌椅,從桌椅表麵已經被磨得油亮的程度跟房子牆磚暗沉的顏色來看,這家店的的確確是家有些年代曆史的老店了。老丫頭抬眼觀瞧,隻見朱漆有些剝落的櫃台上麵刻著兩行古體字——“老酒陳釀深壇壇深,泥封封不住酒香透骨撲鼻。老舍故居,房舊舊房,品嚐嚐不夠廚藝滋味。”櫃台正上方掛著一頂破舊的鬥笠跟一隻風幹了的鹹魚,櫃台上的鐵釺上插著些黃草紙,上麵寫著些人名和數字,大概是村上人欠了酒錢押在這裏的借據,借著燈光,老丫頭瞧見牆角裏整整齊齊地碼放著許多黑色的酒壇子。轉頭再往廳堂的牆上看,暗紅磚牆上麵掛著用小木板寫著的菜牌——清蒸肚子雞、紅燒獅子頭、滑炒子蘑、香辣排骨、富運河鮮魚三吃等等。再後麵一點兒,有一架木梯子通向樓上。這家店麵的陳設雖然談不上什麼大氣上檔次,可是卻充滿了農家鄉野自然的質樸之風。
“看著這家店還有點意思哈......”
老丫頭看著一臉倦容的鶯哥小聲說道。
“是嗎?咱們能吃口熱乎幹淨的東西就行。”
鶯哥的回答裏透出一股子無可奈何別無選擇的意思。
“燈來了!你們二位客官先喝點茶水解解渴,一會兒你們再看看想吃點什麼,我馬上就給二位去做,菜牌上有的都是這裏的拿手菜,後麵料也都齊備的很,你們盡管點,菜牌上沒有的,你們說出來,隻要我會做,一定也給你們做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