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再沒有見過許然,他似乎從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了一般,而我和婷婷的生活,也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軌道,她新店開業剪彩那天,天空正灑著今年第一場雪,如鵝毛般洋洋灑灑的飄了一路,很快便淹沒了人群,模糊了前路。
我穿著淡蘭色的長尾小禮服,站在紅綢絲花一側,笑的融冰化雪。她臉上的笑容,也終於沒有了陰霾的痕跡。
忙碌中接到媽媽電話,她今年終於決定回國和我一起過年,暫時放下她在加拿大的新家。終於給循環往複的瑣碎工作生活增添了許多期許。而我的工作,也看似風平浪靜,參加的酒局飯會,也沒有發生過什麼風波,新地的洽談業務,方希揚都會親自出席,攔酒敬酒,大包大攬。每次看見他在商務車裏醉的人事不醒時卻仍糾著眉目,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無奈和辛苦。
相比而今的生活壓力,當年小小的升學壓力,實在是如塵扶身一般,抖索幾下,便了無蹤跡了。
他忽然抖了抖身子,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注視,吃力的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的說道:“曉晨,今年我要回美國過年,你要注意身體,別一感冒就哭鼻子。”邊說邊將自己圍巾除下,嚴嚴實實的圍上了我的脖頸。動作嫻熟自然如當年一般,我楞在那裏,鼻子有些酸澀,而他見我表情,也似猛然清醒般僵住了動作。臉色本就通紅,再難看清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了。
一路無話,下車時將圍巾除下想要還給他,他卻擺了擺手,說道:“留著吧…”哽咽了許久,都沒有將下半句話說出口.我輕舒口氣,慶幸他沒有點破。
轉頭踏出停車場,卻看見了他夫人在不遠處站著與人聊電話,我慌忙將圍巾塞進包裏,心慌之下也來不及看她到底看見了沒有。
她笑顏如花的走了過來,挽過方希楊的手,溫和說道:“你們回來了啊,張小姐也辛苦了,怎麼吃完晚飯還要回公司加班這麼累啊?”
雖然臉色無異,但話語明顯帶著盤查的意味,我心虛的握緊手提包,說道:“我是把家門鑰匙忘在公司了,方總回來估計是因為知道夫人在這裏吧,接您回去呢。”
“是嗎?”她彎笑著雙眼轉頭問道,隻見方希楊尷尬的點了點頭,想必此刻酒勁已經完全醒了。
時間一閃而過,轉眼明天就是除夕了,方希楊早在三天前就已經上了飛機,奇怪的是他老婆並沒有跟他一起回美國,而是每天來公司上班,朝九晚五,也沒有特大的應酬,隻是整天整天的坐在辦公室裏。公關公司一般在年底前一月是最忙的,各個客戶都要陸續請約吃飯,真正到了年底卻又空閑下來了。所以大家都很不理解為何在這種日子她還要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裏。
我正抱著暖手袋子昏昏欲睡時候,方總秘書輕敲了下我桌麵,說道:“曉晨,老總喊你進去。”我慌忙醒了醒神,跟著她進了辦公室。
室內暖氣開的很足,我有些暈眩,站定了等她訓話,她卻出奇的和氣,說道:“你是公司公關部元老級人物了,很多我不懂的事情,以後還得勞你多多提點啊。”
我有些惶恐,說道:“方夫人哪裏的話,方夫人有指示,我肯定全力配合協助。”
“誒!”她歎了口氣,說道:“前些日子我對你也有些誤解,誤信了報紙雜誌上的負麵新聞,還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私生活紊亂,不分輕重的女孩,現在才知道原來你誌氣那麼高,還真是應該向你道個歉。”我知道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前些日子對我來說真的是混亂不堪,先是和方圓建設的總經理牽扯不清,後來又得罪了瑞斯周刊的主編,他當然會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對我大肆報道貶損。後來又鬧出了許然的事情,也不得不讓人相信,我真的是個複雜輕浮的女子。
但是自從那次麗廳見似不見的一瞥之後,報章雜誌許多都未再提起我與許然的一星半點,不再對我與他之間的糾葛追尋不斷。反而當初最先揭破此事的川知周刊,還特地刊登過一篇維護文章,說之前報道之事已經有了結局,是張小姐誌不在豪門而於許然決然分手,希望各大報紙雜誌不要再對此事緊咬不放。川知作為傳媒業界的領軍品牌,發出的話語自然是擲地有聲的。
我相信這一切的背後,都是因為許然,以他的勢力,可以輕易的控製傳媒,所以最終將此次我自己一手惹出來的風波輕易平息了。
不管他與婷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得不決裂的牽扯,我對許然,還是存著幾分感激的,畢竟他為了給我最後的尊嚴而踩底了自己。所以才迎來了方希楊夫人的諒解。
我對著她微微笑了笑,說道:“方夫人嚴重了,我們做公關的都明白,假話說多了也成真的道理,所以這些也再所難免,清者自清就好了。我並不介意的。”
“你理解就最好了,但是我現在手上有一件棘手的案子,你知道的,希楊回美國陪他父母去了,我對這方麵的事情也不太了解,所以就算很為難,我也隻好開口讓你去做了。”她說的很誠懇,但口氣卻並不是商量的語氣,況且方才那麼大的帽子扣下,我也不好再推辭了,於是問道:“方夫人盡管說吧,工作的事情都是我的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