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回蘇城的路上,我一直覺得渾身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任何原因,直到後來司機頻頻左右大轉彎,又四處兜路時候,我方才從呆滯中驚醒,發覺後麵跟著一輛黑色轎車,忽遠忽近,卻始終甩不掉,直到入了蘇城地界,才沒了蹤跡.
那輛車完全可以超過我們然後強製截停,但卻始終沒有這麼做,我想他是在等上麵人的最後決定…顯然,李光明欲謀害的手縮了回去。我卻難以想象這簡單的一舉中,許然到底做了怎樣的斡旋。因為那個綜雜的世界,實在離我太過遙遠。
司機熟練的將我送至小區門口,我方明白,許然真的是對自己上了心,或許得到這些信息對他來說實在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但我卻直覺似被人剝落了蔽體的衣衫一般,狼狽不堪。
在家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天一夜方才爬起身子,把冰箱裏的殘食搜刮殆盡,胡亂洗漱了一陣著衣準備去公司辭職,一天未在公司現身,方太太也未打過電話來問詢景洲的境況,想來是得到事敗的消息所以故意避開我了。一想到此我就怒極,心裏卻又十分掙紮,她一手策劃的失貞騙局,如果我不找她理論一番就這般灰溜溜的走了,會否太過隨了她的心意?但若我真的質問於她,卻無疑將自己推入了更難堪的境地。
想來此件事情的源頭是方希揚,那日在停車場,她肯定看到了我將方希揚圍巾倉促塞進包裏的那幕…但當時她依舊融和柔語,態度謙和的與我交談了幾句,後來將景洲之事托付給我時更是謙卑之心一睹盡知,卻不想這張美麗溫軟的表皮之下,竟潛藏著如此犀利歹毒的人心。那日之事我也確實做得不妥,本來就不想與方希揚再有什麼牽扯,早就該把圍巾還給他了,既然知道她為此存了芥蒂,倒不如臨走之前將這個繞結解開了,以免下次她再出手害我,我卻沒了這次逃生的運氣。
想到此就把圍巾從箱底翻了出來,歪歪皺皺的很是難看,也顧不得這些了,胡亂塞進了包裏就出了門。
進入公司大廈時隻覺氣氛壓抑逼人,自己平時人緣還可以,不說左右逢源,但好歹遇到同事都會聊侃一陣,但今日我就似感染了病毒一般。到哪裏人群都避之不及,連坐電梯都沒有人敢跟我踏進同一部。
原本壓抑而下的怒火隨著不斷攀升的電梯以及人們疏離抗拒的眼神愈來愈盛。直至連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在公司直麵遇見她時能否冷靜下來與她釋盡誤會。
當我剛剛邁出電梯,才發現事情似乎早已以超越我想象的速度發展至一發不可收拾。電梯門口圍了很多同事,似刻意羅列一般將電梯圍成了一個半圓,方希揚的夫人雖身著淑女套裝,卻以極其囂張的姿勢半開著腿,交握著手臂站在人圈之內,嚴正等待我的出現。
我微楞了下,一隻腳無懼的跨出了電梯,卻喪失了足夠的勇氣帶動另一隻了,直到電梯合門夾疼了它,才狼狽的跳進了人圈裏。
仿佛做錯事情等待淩遲的人是我…
“張曉晨,你看看你做的這些事!”方夫人將手中紙張甩在我跟前,說道:“這些是公司今早每個傳真機收到的資料,每一張每一份都記錄著你去景洲做的醜事,公司因你個人不當的行為而造成項目失敗,你要全權負責!”
若我不知道她是個eq極高的女人,或許真的會以為自己做了令她如此震怒的事情,但此時此刻,卻無比清醒的看見她嘴角淡淡的弧形細紋,泄露著她心底的情緒。
紙上赫然印著一張大圖,一段文字。圖上的主角自然是我,正一臉呆傻的站在景洲飯店廳廊,而邊上站著的李光明猶如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縮在一角,另一肥胖女人卻囂張的指著我的鼻子。
顯然這是一張合成照,但卻做得極其逼真,我不需細看下麵的文字介紹,就該知道這圖片的寓意。
而那文字,寫的的確單刀直入:宏拓地產公關利用身體資本潛規則景洲新任土地局局長,遭局長夫人當場捉奸,宏拓已成此次投標黑戶,景洲土地局宣布永無與宏拓地產合作可能。
我苦笑了一番,坦蕩的心懷終不能被虛張的聲勢折辱,直直的挺起了自己的背,笑著說道:“方夫人果然苦心孤詣,您不在娛樂界占有一席地位實在是可惜至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