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收貨的人是王嬸介紹過來的,一個年紀約四十歲左右的瘸子。

這人做事兒很實誠,早年也是自己做生意,一次意外傷了腿,便不能再繼續東奔西走,留下來伺候田地也僅能勉強糊口,家裏的積蓄給他看腿就用的差不多了,這才想要出來幫人做事兒掙點錢供孩子進學。

正好他家的小兒子跟王烈文同窗的弟弟交好,不知怎的,就找到了王嬸,想要在她這裏討一口飯吃。

這人以前的生意也是跟山貨有關,眼光很毒,那些個弄虛作假的東西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現在除了山民村子是王嬸親自收以外,其他的東西都交給這人負責。

他要的工錢也不高,簽的是雇傭的契約,一個月一兩銀子加三百文的飯錢。

這錢起先王嬸還不太樂意,覺得有些高了,但林挽岫不這麼想,甚至還做主說若是他收過來的山貨不積壓的話,半年還會給一次紅封,算是獎勵。

一個月一兩銀子放中都或上京的話,便是灑掃的人都不太願意幹,但澧縣這地方不同,且去收山貨並非日日泡在山裏,隻要有門路懂裏麵的道道,他隻需要將以前的關係撿起來,坐屋裏就能完成大半任務。

這次過來幫林挽岫收貨,也是順便給主家彙報一下收貨的進度,還有需要注意的事項。若是能夠的話,他還想將自己大閨女和大女婿介紹過來幫林挽岫看鋪子。

他大女婿以前也是在山裏討生活的人,後來傷了手,左手不得勁兒,隻靠一隻手做事養家,二十來歲的大小子都蒼老得跟他差不多了。

他大女婿又是個木頭疙瘩,疼老婆疼孩子不多事,所以他也會在有富餘的時候幫襯一把。

這次收獲的意外消息,就是陳老瘸帶著他大女婿去山上得來的。

“你說那些山民覺得鬆鶴場藏了山匪?”

顏如琚被林挽岫找來的時候,還有些悶悶不樂,又聽這翁婿倆這麼一說,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顏公子,咱們都忘記了一件事兒。”林挽岫給他端了一盅參湯,看著他喝下去,才笑著拿出地圖來攤放在桌上,“你們看,這鬆鶴場之所以建在這個地方,當年雖然說是為了方便,但其實也是因為這地方是一道很隱晦的關卡。”

簡易的地圖是林挽岫花了一夜的功夫臨摹下來的,並不是十分精細,但是該有的都有,特別是山川河流和各處哨卡都標得很清楚明白。

她在說的時候,便拿炭筆勾畫了幾處,被她這麼一連接,頓時一條清晰的線路呈現了出來,四通八達不說,還特別的隱蔽。

這張線路圖網的中心,就是廢棄數年的鬆鶴場。

“鬆鶴場雖然已經廢棄,但是這裏畢竟曾經駐紮有大量的人手,所以地方不小,而且地形還有些複雜。那些人要藏匿東西也非常的方便,還特別不引人注目。你們看,從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分成幾處上山,攜帶的東西不需要太多,隔三差五走這麼一遭便能將那些彙聚到此。若是需要轉運,隻需從此處上山別處下山,誰能發現其中有隱情?”

“那些樵夫獵人之類的難道發現不了?”

“嗬嗬,這些樵夫獵人是否是這張網的組成分子還不一定呢,有什麼比他們更加不引人注意的?他們背著東西上山,隻需要說是去獵野獸什麼的,你能讓人把包袱打開來看?還有那些樵夫,他們的柴擔中間擔的是柴還是器械,你能看得出來?”

林挽岫這麼一說,眾人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那個樵夫如果也是其中一份子,他指著人去山裏找馬車,難道就不怕曝露了鬆鶴場的秘密?”

“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起,那個樵夫最初交代的時候說,他是因為覺得鬆鶴場那邊有點異常才過去看的,沒發現什麼東西,又才返身下山,而後遇到了問路的馬車。若他真是一夥的,斷然不可能將鬆鶴場有異動的事情說出來,那麼足以證明,他跟在鬆鶴場活動的人不是一夥。顏公子可以讓人去問問,這樵夫是屬於那個村子的人,而鬆鶴場那邊常常一起出動的樵夫跟獵人又是哪裏的人。”

聽了林挽岫的分析,顏如琚隨即喚來人去山上查探,又將那個緝拿起來的樵夫拎出來再度審問。

這一問,還真問了些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