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圓月如大大的玉盤高掛星海,輝暈光耀,將四廓的點點星群都遮隱的忽隱忽現;月盤上山川河流.瓊樓玉宇依稀可見,如畫似夢。
晴空萬裏,月朗星稀;三月下旬的草原,夜寒依舊料峭襲人。
月色皎皎,城中路兩側又有風燈高懸,將昌黎縣城內裝點的分外清晰妖嬈,百步內人物物事纖毫畢現;街上車馬人群來往不息,馬嘶連連;兩側食店酒肆燈火通明,沿街燈籠高掛,酒旗隨風,不時兼有紅衣綠袖的女子依高憑欄或幽怨癡呼或合琴低吟或手持彩紗半遮麵;羞眉蕩眼吊兒郎,夜夜新郎換新娘。
七郎兒推搡一下有些癡迷的韓延傑,譏笑連連:“咋?月嬌人媚,風輕燈暈,這一刻兒抱著美人兒酌酒品花,芙蓉帳裏論春秋,豈不是男兒高夢!老哥定是情動矣。”
韓延傑老臉一紅,倒還自在:“這西街鬧市竟也喧鬧繁華如是,徐家偏會享受,老哥清閑多日倒有些霏霏氣動,卻比不了賢弟屋內有揚州瘦馬可騎瀉火也。”
七郎兒眼前閃過雅思嬌顏秀色,倒也有些血熱,遠眺西街盡頭:“徐繼業要不在這裏弄出個鬧區旺市就不是徐繼業了,碼頭來往皆是四海豪客,就是船工那個還不是被兜子裏的些許銅錢燒的難受,海上一晃就是幾月半年的,有個銷金窩當然各得其樂。”
韓延傑神神秘秘:“聽說昨兒賢弟和薛美人兒把酒品茶,可曾一親芳澤?嘿嘿。”
“胡扯,名妓花王那個不知自重身份,讓人霧裏看花,水中追月,才是大家高手。難道老哥不知,越是抓摸不到的才是最誘人的,男人都犯個賤字嘛。”
韓延傑隻有佩服:“高論!實在是高。”
幾人說話間就來到了徐家客棧,老遠就見小二哥皮笑肉不笑的招呼:“呦,這不是韓掌櫃的,遛彎回來了,是不是讓小的弄幾個可口的喝上幾杯,再點個姑娘給您解解乏,某徐家客棧的姑娘可……。噢!這位爺眼生得很,不過一見就是位貴人,快裏麵請。”
“小二哥嘴勤快,有賞。”
韓延傑說著扔給他一串銅錢,約有三十的大錢。
“擺三桌上等酒席,一席送到後院甲字三間,兩席送到側院丁字四間五間。姑娘嗎……”韓延傑瞥了瞥七郎兒,七郎兒搖搖頭,他接著道:“某等有事兒,等要姑娘再派人尋你就是。”
小二微顛顛銅錢,表情一般:“幾位爺請先進去稍等,片刻後小的就安排好。請了。”
“甲三一桌,丁四丁五各一桌,上等!”小二高喊傳話兒,這時就見個粉衣綠裙的姑娘過來了。
“幾位爺,請跟奴走,請!”
那姑娘邊走邊問:“是甲字房還是丁字?”
“丁字。”七郎兒答道。
丁字房住著的都是韓延傑從幽州一帶請來的工匠,七郎兒當然寶貝著的,今兒晚上正得閑,來看看也是常理。
這年代,工匠藝人地位低下,昨兒酒宴他們當然擺不上席麵;但在七郎兒心裏,這些人甚至比甲字房那幾位文人名士要重要得多。
丁字四房住的是老少五人,見韓延傑等進來點頭作揖的:“哎呦,天這般晚了,還勞韓爺大駕,又是派個人來吩咐小的就是。”說話的是個四十左右的瘦子,一臉滄桑刻滿長臉,話音噥噥,竟是江南吳地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