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3)

十六章

廣義一打一談解除了身後威脅,國民黨的四梯隊和共產黨的三中隊雖各自為政,但暫時形成共同抗日的聯盟,這樣廣義就避免了腹背受敵。

廣義騰出一隻手,部隊也緩了一口氣。身後沒有四梯隊的威脅,廣義大刀闊斧開始根據地的建設。

三個月後,孟建強,孟昭武、王睿軒分別任一、二、三區的區長和區中隊長,一個初具規模的敵後抗日根據地業已形成。各村組也成立了民先隊,婦救會、青救會等抗日組織,配備一套共產黨領導下的村莊抗日群眾組織。

部隊擴編為營的編製,名字為渤海獨立營,廣義任營長兼教導員,三寶、昭文、李貴武各任連長。

廣義兵強馬壯,下一步就要對付柳莊的鬼子。

廣義預先埋好的暗樁用上了,打柳莊俘虜時發展的三個黨員再次加入偽軍,打入鬼子據點,在他們三人周圍悄悄的形成了一張情報網。

廣義在摸索中前進,在前進中探索,鬼子還在柳莊蓋據點,沒有精力顧及廣大的鄉村,但廣義已是提前布好抗日的羅網。

部隊準備對付柳莊據點時,陳龍飛帶部隊回來了。

陳飛龍帶著指揮部的警衛連回來的,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幾個月無後方支援的作戰讓戰士們到地獄裏走了一遭,懵懵懂懂的又回來了。

陳飛龍滿臉絡腮胡,雙頰塌陷、麵色黧黑,兩眼的炯光也撂在了東線,從遠處看去隻見潔白的牙齒和閃爍不定的雙眼。以前那種自信的目光沒有了,身上唯有匣子槍還是完好無損。

廣義看著曾經英武健壯、軍姿齊整的陳飛龍如今衣無完屢,像一截木樁挑著一件破衣爛衫,木訥的豎在那兒。

身旁的戰馬“火飛紅”,走時俊逸剛烈,一聲嘶叫英氣逼人,何等的龍馬精神。可如今瘦骨嶙嶙,隻剩下一副骨頭架子了。即使這樣她還是通人氣的撲閃著一對銅鈴鐺一樣的大眼,向廣義搖著頭打著響鼻,像是有無窮的委屈要控訴。

廣義看著這一人一馬,不相信的搖著頭,立在那兒。嚅諾著想說點什麼,但又想不出恰當的話:“飛龍。。”

聽到廣義叫他,陳飛龍這條槍林彈雨如履平地的漢子,雙手抱頭蹲到地上嚎啕大哭“嗚嗚。。嗚嗚”。哭聲震驚了樹上的麻雀,也震驚了所有人,成年男人的狂嚎到何時也是震撼人心的。

令人稱奇的是,“火飛紅”也在那兒滴著淚珠,用長長的馬臉蹭著陳飛龍的頭顱。

瘮人的哭聲引來戰士們的圍觀,戰士們看見昔日豪氣幹雲的隊長,如今慘不忍睹。一條如龍似虎的赳赳武夫,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鳩形鵠麵的像個大煙鬼。陳飛龍蹲在地上,隨著哭聲和抽搐抖動著肩膀。

戰士們百思不得其解,麵麵相覷不敢吭聲,也跟著流下熱淚,這是和他們一同出生入死的過命兄弟,是他們的兄長。

人們在摸著眼淚的同時,也茫然的看著同樣茫然的廣義。

廣義等陳飛龍哭聲漸停,並不急於問什麼,而是安排人員給陳飛龍理發、換裝、洗澡。

更令人心疼的是那“火飛紅”,她蹄子膨大如臼,看來好長時間沒顧得掛掌了。沒有了鐵掌的保護,“火飛紅”走起路一瘸一顛,陳飛龍早已不舍的騎他了。

廣義令人馬上給“火飛紅”掛掌梳洗,然後帶到馬廄,用上好青飼料喂養。

麥收後的季節正是一年中最熱烈最富有生命力的時令,田野裏到處都是生機勃勃。鹽堿地上的檉柳正盛開著白色的花朵,一撮撮一叢叢,成片的檉柳像是白雪壓枝,在夕陽的餘暉下,蕩漾著沁人的芬芳。

晚飯後,廣義約陳飛龍來到了村北的檉柳林,夕陽拓展了他們的身影,初夏的海風吹拂著陳飛龍疲倦的身心,兩個沉默的人在默契的沉默中相伴而行。

良久,廣義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飛龍嘶啞著說“盧子華同誌犧牲了,被金燕殺害了”。

廣義愣住了,沉默以待。

沒有聽到廣義的回聲,陳飛龍繼續說道“張肖斌同誌被槍斃了,執行的時候還高喊‘共產黨萬歲’”。

張肖斌是到蘇聯留過學的,政治水平高,為人耿直,七八支隊合並後是指揮部的副政委。

驚悚、痛苦、疑問,廣義繼續沉默著。

沉默讓吹來的和風也凝重了,壓得陳飛龍喘不過氣來,他長歎一聲“指揮部的決定,我去執行的,說是托派分子”。

他木木的搖搖頭,像是在回憶著噩夢“托派是個什麼玩意我也不知道,還說我要不去,連我一起執行”,然後淒然一笑,“可金燕還好好的,說是留著查明後以待後審”。

廣義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早有預感,可還是無法麵對,他仰天長歎。少頃,繼續往前走去。

陳飛龍望著廣義懇求道“孟主任,我是不回去了,不再離開你了,非要我走,我就開小差,自己拉隊伍和日本人單挑”,決絕的眼神像一道黑夜裏的電光直射到廣義的臉上,盼望著他的答複。

遠處一隻昏鴉在“呱呱”的叫著,聒噪了暮色中的靜謐,廣仁揮揮手趕跑了令人煩躁的畜生,穩步走著。

過了好久,他才說:“好,哪兒也不去了,我們就在一起,堅持在家鄉和日本人幹到底。在這種情勢下我們內耗不起了,血的教訓太多了,決不能這樣下去”,聲音淡定,淡定中透著堅毅。

原來,七八支隊在東線作戰期間,發生了內部紛爭,加之肅反運動的擴大化,使得人心不安軍心渙散,眼看部隊要垮了,所以才回來整編

陳飛龍是提前回來打前站,布置警戒和準備會議的。

十天後,東線作戰的部隊深夜返回,同時山東省委也派來代表和膠東區黨委聯合召開會議,成立膠北特委工作委員會,對七八支隊進行整編。

會議地點就在盤龍村,這是征求廣義意見而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