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3)

十七章

偵察排長孫春濤再次飛馬趕到時,陳飛龍正在履行營長的職責,部署陣地。

晨風漸漸的吹朗了朦朧的大地,大地安靜的像沉睡中的嬰兒,連田裏高粱拔節的聲都能聽到,殷紅的旭日為泄清流翠的青紗帳籠罩了一片血色紅暈。路邊,樹梢上不知名的鳥兒在晨鳴。草莖上的露珠在朝陽下閃著晶瑩的光亮,一顆顆閃亮的珠滴像大地流淌的眼淚,更像清澈的眸子在見證者強盜著的殘暴。

早晨的寂靜掩飾著殘殺之前的戾氣。

夏季的昌北大地萬物勃發,生機盎然,像一個青春期的處子,等待著孕育和成熟。然而,等來的是鐵蹄的踐踏和遍地的蹂躪。

朝陽是美好的,可1939年夏季的朝陽給盤龍村的民眾帶來了一場噩夢,在朝陽的暈輝裏鬼子的隊伍向盤龍村開進。

侵略者的手段從來都是凶狠的,鬼子還沒到盤龍村,就展開了戰鬥隊形。偽軍走在大路的兩邊,中間是鬼子,跑步前進,一會就進入了包圍圈。

昌北鹽堿地是粉砂性質的土質,常年的碾壓讓大路凹陷下去,青紗帳裏的李雲章和廣義隻能看到鬼子半個身子,當看到鬼子的後衛也進入了口袋後,李雲章果斷的打響了第一槍。

鬼子的反應並沒有出乎戰士們的意料,戰鬥也像預設的那樣進行著,一會鬼子就被打的亂了隊形,死傷慘重。

可還是出現了意外的情況,埋伏在路北的部隊成了鬼子的突破口。哪兒是陳白狼留下的一個中隊,槍聲起先是密密麻麻像過年的爆竹似的,可就是不見鬼子倒下。

鬼子指揮官酋益小川是個久經戰陣,“武士道”精神十足的軍人,此人原是野戰部隊的聯隊長,從華北一直打到膠東,後來因戰場違紀,貶到昌城。長期的作戰使他對戰場的形勢有著敏銳的判斷,一聽路南和身後的槍聲雖然稀疏但殺傷力很大,而身邊槍聲密集但無人員傷亡。高下立判,他指揮刀一揮,領著身邊的鬼子就衝了過去,身後小鋼炮中隊也隨著跟進。

那陳白狼留下的中隊,原來是土匪剛剛收編過來的,打家劫舍是他們的拿手絕活,在野戰中麵對鬼子的衝擊,像是一群炸了窩的野雞,中隊長率先逃跑,其他人更恨不得鑽進地裏,帶著槍跑的還算不錯的了。

酋益小川率領鬼子衝破包圍圈,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李雲章保衛了。鬼子倒也沒有慌張,立即命令構築環形防禦工事,準備依此作為支撐點,接應後麵被打亂的鬼子。

李雲章看到鬼子向路北突圍時,就意識到出現了紕漏,帶主力部隊緊緊的跟上去,把鬼子主力團團圍住。

大道上被打亂的鬼子留給了獨立營,這讓三寶、李貴武、昭文他們過足了癮。

老八路圍住路北的鬼子,廣義帶領三寶、昭文、李貴衝上了大道,那裏有老八路撇下的鬼子和偽軍。

獨立營的紅纓子槍排上了用場,從“鎖喉劉”那兒學來“鉤、掃,刺、挑”早已練的得心應手,隻差麵對麵的和鬼子一戰。偽軍們被嚇得開始繳槍,隻剩下和鬼子肉搏了。

戰士們三人一組對付一個鬼子,按照平時的練習,一人先去詐刺,引誘鬼子出擊。鬼子凶悍成性,尤其是在肉搏拚刺刀時,根本不把剛放下鋤把子才拿起槍杆子的土八路放在眼裏。可這些驕悍的鬼子那兒知道,這些土八路早已練成了對付他們的組合殺技。負責誘刺的戰士出的是虛招,一槍刺去惹得鬼子刺來,早就抽身後撤。兩旁的兩人趁鬼子刺刀刺出露出破綻後,一個刺向鬼子的喉嚨,一個刺向鬼子暴露的肋下,兩槍刺到立即斃命。

剛開始時還有點緊張,一個負責詐刺的戰士,抽身慢了被鬼子刺到了大腿,疼的大叫大嚷“小鬼子我操你娘”。罵聲還沒完,那鬼子就被身邊的同伴刺上了兩個血窟窿,“咕嘟、咕嘟”冒著血,他竟忘了疼,馬上又奔向了下一個。

這些經曆過廝殺和彈雨錘煉的戰士,在戰場上學會了戰鬥,一旦開了殺戒就不怕了,看到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你死我活的場景,就忘了什麼是害怕。他們深知這時手軟不得,誰手軟誰就是刀下鬼,誰能挺住誰就能活命。這時也膽怯不得,誰膽怯誰就要丟命。廝殺往往成就那些膽大妄為者,死神也往往招呼那些膽怯者。殺的性起時,三寶大叫著“都別開槍,節省子彈,讓鬼子試試他中國舅舅的紅纓子槍”。他幹脆把槍背到了後背,手裏握著紅纓子搶,瞪著血紅的眼,衝向了一個壯壯的鬼子。鬼子都是訓練有素的,可他們訓練的是刺刀對刺,哪裏遇到過這樣的陣勢,一杆細細的滑杆按著菱形的白刃,靈動無比遊刃有餘,像毒蛇一樣專衝喉管而來。

不大工夫殘餘的鬼子被獨立營的原始武器消滅了。

路北,鬼子的小鋼炮開炮了,炮彈嗖嗖的在空中叫著,密集的射向盤龍村。廣義暗自後怕“多虧了指揮部早早的轉移了,幸虧鄉親們也安全撤出了,要不然後果難以想象”

酋益小川看到被李雲章的部隊圍了起來,知道大勢已去,氣急敗壞的命令迫擊炮向村裏亂打一通。他知道帶著那些死沉的炮彈是逃不出去的,當鬼子把所有炮彈打完的時候,開始突圍了。

鬼子撤退時先是一番甜瓜手榴彈轟炸,趁著硝煙一個小分隊前出打開通路,三挺機槍在前狂掃,三挺機槍斷後掩護,其他人掩護兩翼和機槍手。酋益小川居中指揮,交替後撤,看起來有板有眼不亂章法。一支後撤的部隊能不慌不亂,其平日裏的訓練真是到家了。眼睜睜的看著鬼子撤走,到了碗裏的肉又長腿溜走了。李雲章也是暗自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