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3)

四十四章

李貴武總歸是老幹部,搖身一變立即奪權成功。

李貴武重新上台後立即提出“抓革命促生產”,這樣的號召得到廣大工人農民的歡迎。雖然不同派別的造反派有意見,但誰拿他也沒辦法。這可是去年中央提出的號召,是偉大領袖提出來的。李貴武作出指示,學習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通過的“關於抓革命、促生產的十條規定(草案)”。

李貴武借力打力,利用中央“十條”穩住形勢,工廠恢複八小時工作製,學校也開課了。

昭玉、春林和勝利他們也回到學校複課了。

李貴武在促生產的同時也狠狠抓了革命,對當初造他反的造反派組織進行了清剿式的打擊,對造反派頭頭們毫不手軟,關押刑訊什麼手段都用上,他還名正言順的動用了司法機關。到現在那些造反的年輕人才明白,薑還是老的辣,要說權力運作和政治手腕,他們是遠遠不夠的。這個曾經打過仗,和鬼子殺成一個血葫蘆的人,對政治對手也毫不含糊,手段之老辣令他們聞未所聞。

沒用多長時間,所有曾經批鬥過他的造反派組織都被肢解了,造反派頭頭也被關押。既是擁護過他的造反組織以及頭頭們,也被他調走分化了。至此,那些造反的年輕人見到了他的本色,才知道什麼叫鐵血人物,什麼叫老革命。

整個地區李貴武是群眾領袖和行政首長,他黨政軍群一肩挑,一手遮天。

在槐莊,薑其貴也觀察著形勢的變化,他看到耿中被打倒,驚出一身冷汗,好在隻是生產隊裏小鬧騰,沒掀起大浪。耿中也是個硬角色,沒有攀咬其他人。

後來他聽說李貴武上台了,開始了“抓革命、促生產”,認為是形勢有了變化,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岌岌可危的位置暫時無虞了。

他也隨著開始了邊抓革命邊促生產。他是個過日子的莊稼人,破四舊時拆毀的大廟,在露天裏風吹日曬都快爛掉了,讓他心疼不已。於是他想起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停止四類分子批鬥,讓他們在批鬥時間去拆大廟,算是義務勞動或者是勞動改造。對這種懲罰性質的勞動,溫良才自然提不出意見。

溫良才也沒有理由阻擋,相反還很痛快的答應了,他認為如果這種新模式得到承認,功勞應該算到他頭上。

村裏的初級中學已經複學,學校一直是敞開的,到現在還沒有圍牆,本來想圍的院牆被大革命衝擊了。大廟拆下的磚正好圍院牆。

薑其貴和溫良才商量“利用大廟拆下的磚把學校院牆圍起來,不夠再從窯廠拉,我和窯廠打個招呼。村上找幾個泥瓦匠,給他們記工分。四類分子當小工,算是義務勞動,也算是改造他們。這樣兩全其美,我們學校的院牆也圍了,大廟也拆了,四類分子也算改造了”。

溫良才大包大攬“好,這事我來辦,一個冬天就差不多,你去辦大事,這樣的小事不用你操心”。

薑其貴也學會了謙讓“這就是大事,改造四類分子也是大事,我也會抽空去看看”。他也學會了客氣,沒有了以前的頤指氣使。

四類分子們開始了體罰性的勞動,每天幹完地裏的農活後,再到大廟拆牆搬磚,日複一日的改造著,寒食也在這群人裏麵。

說歸說道歸道,溫良才並沒把主要精力放在四類分子上,他知道這些人按時下的說法都是死老虎了,再去打他們沒意思,關鍵是活老虎還在台上。活老虎在台上一天,他這個猴子就不能做大王。好在革命烈火終於燎原了,從胡同裏開始往外蔓延。胡同成為革命烈火的燎原之地,為了讓革命聖火迅速傳遍全村,溫良才可沒少費心思,在他的鼓動下,又有幾個生產隊奪權成功。

這天,又一個生產隊奪權成功,換上自己喜歡的人,但他感到還不過癮,隻奪權也不行,要有一點勝利果實,來點震懾效應。最好抓出幾個反革命,對公社革委會李主任好交代,那樣自己不僅有了政治資本了,更關鍵是要順帶著把更大的老虎也打死,趁了自己的心願。

他又來到胡同,一路邊走邊思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領袖說的就是真理,從胡同開始造反奪權,不到一個月時間,烈火已經燃遍全村”。

今天再給孟憲厚加把勁,讓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像大躍進一樣放一顆衛星,從而帶動全村,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大海航行靠舵手,按照最高指示去做就沒有錯。

孟憲厚發現溫良才來了,高興的像狗見了主人,恨不得腚後有條尾巴,那樣也能積極的搖擺了。假若可以他很想再去投胎一次,拖著一條尾巴來到人世,免得見了恩人無法搖擺,無從表示他的殷勤。

這些天他春風得意,走路仰臉朝天,那腳跟帶的塵土飛揚,搖搖晃晃的像個車豁子,多虧了胡同還算寬,要不然會撞到兩邊的牆。

孟憲厚說話更是謅天聊地,一口一個林總,好像偉大的副統帥是他們家的表哥,還是動不動就吹噓他在東北如何如何。

耿忠被他氣得雙眼冒火,恨不得把他燒成灰燼。耿忠抗日勝利後渡海到東北,是四野的兵,還是野戰軍,打了無數硬仗,如今落到他一個鐵路工人手裏,心裏那個窩囊,像是吃飯時不小心吞進了蒼蠅,想起來就惡心。他也在暗暗發誓,像孟憲厚當初發的誓一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耿忠低頭挨批,但他也留意著孟憲厚怎麼在溫良才麵前獻媚,怎麼招搖,默默的記著他們的表現,心裏給他記著總賬。

溫良才就是溫良才,他是老油子了,比孟憲厚高明多了,坐在靠牆的旮旯一聲不吭,隻豎著耳朵聽,好像沒帶嘴巴。

晚彙報完了,批鬥會開了一半他就看出了苗頭,翻來覆去的批鬥,讓人們厭煩了,像是遲鈍了人們的神經。人們沒有了最初的惶恐,也沒有了先前的興奮,似乎疲倦了厭惡了這種沒完沒了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