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知縣曹某，中原人士，久慕官場，日漸成癮。不惑之年，棄商從政，遂以250兩白銀賄得此職。人稱曹二百五。一日，獲悉府城大興土木，建造官邸，曹命左右獻策，欲效犬馬之勞。
數日，稟報：“選得一驢。”曹怒：“獻驢何故？”曰：“此乃驢騾，兼驢馬之長，特產也。”疑之，親往審視。果見此物玲瓏精健，雙耳縱立，毛色烏亮，炯炯有神。拂之，長尾搖曳，溫良恭順；騎之，疾馳如飛，穩若方舟。讚曰：“善哉，善哉！”
翌日，啟程入府。監事迎道：“老爺棄之良馬，改乘毛驢，一路風塵，真乃廉政也。”曹曰：“過譽，過譽。實乃以驢獻技，聊表寸心，切望秉呈府台大人，不吝賞光。”笑曰：“區區毛物，何技之有？”曹曰：“此謂驢騾也，本縣之良種矣。拉車騎馱，技能超群，豈能妄言乎。”
監事甚疑，既令試車。以驢駕轅，以馬拉套。三匹大馬膘肥力壯，轅驢鬃毛挺立，拭目以待。一聲鞭響，隻見八對毛蹄騰空而起，車疾如風，塵煙滾滾。觀者如林，眾皆稱絕。監事連聲讚歎：“好轅，好轅！”曹某喜出望外，呐喊助威。此一壯舉，大有轟動府城之勢。
車旋一周，忽聞高呼：“煞車，煞車！”觀之，驢臥輪下，眼球翻白，七竅出血，四肢僵硬。監事歎道：“嗚呼，斃矣！”曹某呆若木雞，麵如土色。眾論紛呈，毀譽參半。嗜食者道：“天上龍肉，地下驢肉。”言其肉之味美，非驢莫屬。知事者道：“生死之事，無可奈何。驢是驢，龍是龍，驢之為驢，龍之為龍，皆由命定。”農夫道：“養馬比君子，是馬是驢，都通人性，苦勞一生，理應土葬。”曹某怒火衝天，不由分說，嚴聲喝道：“棄之荒郊，以餐狗耳！”
“且慢——！”一聲怒吼，震耳欲聾。隻見驢騾蹦蹬而起，目如銅鈴，眼放紅光，昂首闊步，咄咄逼人。曹某慌忙下跪，叩頭求饒。霎時，驢騾直立，突變成人。曹某見狀，魂飛魄散，忙道：“本縣有罪，本縣有罪！老兄息怒，老兄息怒！”此刻，府台駕到，痛斥道：“人間豈有殘害兄長之理，狗官大膽，竟敢在俺府城呈凶！”令左右拿下曹某，投之以牢。時值清朝末年。
此種情景，並非虛構。隻是一覺驚醒，方知是夢，是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