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世航略加思考,右手拍了一下大腿,高興地說:“妙計,妙計!不過你要助我一臂之力,一是阻止各鄉警察隊不去龍台報到,二是號令眾袍哥兄弟參加各路隊伍,集三五千人攻打龍台區政府,去龍台背糧食,誰背回家歸誰。”
史遠東興奮地說:“要得,要得。不過你得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的主要精力還要用在發動群眾搞好征糧,當好擁護供產黨、擁護人民政府的好鄉長。”
史遠東話題一轉問蔣世航:“毗盧洞會議參加者都出來啦?”
史遠東一句話,勾起了蔣世航的回憶。
毗盧洞位於石羊場附近,因岩高劈峭,山穀幽深,宋代人在懸崖峭壁上打造了五個石洞,石雕大小佛像兩三百個,因有一僔名叫毗盧佛像,故名毗盧洞。
毗盧洞旁邊有史遠東的父輩建的一處院落,蔣世航為了貫徹國民政府國防部頒發的所謂《全麵遊擊辦法》,就同史遠東商議,召開一個動員大會,動員全縣保衛黨國的“革命”人士,一齊起來抵抗供產黨。史遠東考慮再三,對蔣世航說:“你召開毗盧洞會議,我舉雙手讚成,要錢給錢,要槍給槍。”
蔣世航嚴肅地對史遠東說:“你是石羊的鄉長,又是袍哥舵把子”,有威望。你沒有公開殺過人,沒有血債,供產黨來了,你要做一個‘開明鄉長’,取得供產黨的信任。我們需要像你這樣的人通風報信,裏應外合。所以,你不能參加會議。”
史遠東沉思一陣以後,對蔣世航說:“要得,我唱紅臉。”
蔣世航為什麼要召開毗盧洞會議呢?說來話長。
1949年6月,他在安嶽縣大肆殺戮供產黨人的業績,被軍統看中,吸收他參加了在成都舉辦的第三期遊擊幹部訓練班。學習期間,由軍統特務們講課,班主任口口聲聲說要組織西南防線,以四川為中心建立陸上基地。可是,也要做最壞的打算,準備組織武裝,一旦四川被供產黨占領,就開展遊擊戰爭。並向他們大肆進行了反共宣傳,如果供產黨打進四川,必定“共產、共妻”,殺人放火。你們隻有就地拉起隊伍上山打遊擊。鼓吹“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暴發,蔣委員長在美國的支持下,很快要進行大反攻”,“隻要堅持三個月,蔣委員長就會反攻回來”,“一旦蔣委員長反攻回來,大家都是有功之臣”等。由訓練班班主任介紹,蔣世航認識了軍統潛伏特務於一嗚,從此這兩人狼狽為奸。四川被解放以後,他們拉起大股土匪與人民政權為敵。蔣世航從訓練班畢業後,命他回縣,利用縣黨部書記的身份,聯絡當地的地主惡霸、袍哥大爺、土匪武裝和一切反共人士,在適當時機,拉起隊伍,進行遊擊戰爭,並答應給他配備電台,直接與台灣聯絡,接受總部命令,與新生的人民政權為敵,迎接蔣介石反攻回來。
蔣世航從成都回到安嶽,心裏準是忐忑不安。一天,蔣世航心裏非常煩躁,信步上了城牆,順城牆爬到可以鳥瞰全城的最高處,站在黃果大樹下,俯視全城,炊煙繚繞,向西看去,夕陽西下。他長歎一聲,脫口而出:“難道黨國已像這即將西下的夕陽,即將失去它的光輝?”他怒其不爭,又不服氣的想,蔣委員長還有一兩百萬軍隊,難道真的守不住四川這個“天府之國”嗎?
在“反共遊擊幹部訓練班”,班主任說,隻要能堅三個月,就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蔣委員長就會反攻回來。這話能信嗎?原有的保不住,丟了的還能奪回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這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為又有什麼辦法呢?像我這兩年在全縣捕殺真假供產黨員三百多人的劊子手,供產黨來了還有活路嗎?就是供產黨能放過,安嶽供產黨死難者家人也不會放過我。擺在我麵前的出路,隻有拚死一搏。殺雞,雞還要撲騰一下翅膀,何況我是人呢?反赤亡,不反亦亡,與其坐而待亡,不如反亡為快。
想到這裏,蔣世航長歎一聲,下決心大幹一場。
蔣世航怎樣組織武裝力量,費盡心機。蔣世航想起他嚴刑審問供產黨員時,他們常說的一句話,那就是“為了人民的利益死而無憾”。他們供產黨人為“人民”為的什麼人呢?窮鬼們。窮人多擁護供產黨。我們國民黨為的是什麼人呢?那些人跟在國民黨屁股後麵跑呢?
蔣世航思來想去,他感到自己終於想明白了。國民黨終究代表的是地主土豪們的利益,同時代表著國民黨舊軍人、特務、會道門、幫會、一切有錢人的利益。他想,像舊軍人萬白達、潛伏特務於一嗚、地主鄉長周永祥、袍哥老大、地主史遠東、腳踩兩隻船的舊軍警梁二鬧、地痞流氓、社會混混、舊政府官員等,他們才是我要拉籠依靠的對象。
蔣世航決心已定,立即行動,拜訪縣的國民黨軍統、中統分支組織負責人,摸各鄉鄉長們的底。多數鄉長表示,隻要給槍給彈藥,願意拉鄉丁即警察隊上山打遊擊,與共黨對抗到底。
蔣世航到達縣找到一個在達縣任專員的安嶽縣人,通過這個專員,到重慶拜訪了四川省主席楊森,要來50支步槍。蔣世航由重慶去了遂寧,找到遂寧師管區周司令,說明組織反共遊擊軍事力量對抗供產黨的計劃,周司令立即委任蔣世航為遊擊支隊司令,頒發了委任狀,並發給步槍一千支,子彈五萬發。蔣世航聽說安嶽人萬白達曾任保安大隊長,因周司令懷疑萬白達勾yin自己的小姨太,找渣免職還閑住在遂寧。他立即去拜訪,見萬白達身材愧悟,濃眉大眼,心想怪不得周司令懷疑他,原來是個美男子。他想,正是用人之際,萬白達又帶過兵,不可多得的人材。沒說上三言五語,一拍即合。萬白達召集他的舊部李三麻子等人,押解上武器彈藥回到安嶽。
蔣世航約萬白達,在史遠東家秘密謀劃,如何準備組織反動武裝,對付供產黨。他們都覺得供產黨、解放軍入川,是遲早的事,胡宗南的中央軍和勾心鬥角的川軍,阻攔不了解放軍。蔣世航他們策劃如果供產黨來,由蔣世航和萬白達扛起反共大旗,公開出麵拉起隊伍,和供產黨真刀真槍幹。史遠東利用鄉長身份,討好供產黨,爭取獲得供產黨的信任,躲在後麵暗中支持蔣世航。
1949年12月初,蔣世航知道了解放軍正南北夾擊,向四川挺進,他感到四川被共黨占領也就是三五個月的事了,召開一次會議,把大家組織起來的時機到了。
毗盧洞會議如期召開了。
到會的人不算少。萬白達、萬仲達兄弟、羊休今、李月均、劉書堂、李樹雲、周永明、於一嗚、湯土川、劉海東、燕豐章、龍煥章等共37人。參會人員異口同聲反對供產黨,他們說,供產黨來了窮鬼們得勢,那有我們的立腳之地?有人慷慨激昂宣稱自己與共黨勢不兩立。
會上經過激烈爭吵,同意組建“安嶽縣反共遊擊支隊”,蔣世航有遂寧師管區周司令的委任狀,大會自然任命蔣世航為“安嶽縣反共遊擊支隊”司令。任命李樹雲、萬白達、萬仲達為副司令,張見心、康紀鵬、程子顏為參謀長,劉書堂、周克明、於一嗚、湯土川、劉海東、燕豐章、等為各大隊大隊長,副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