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壽沒有說話,和商洪生緊緊握手。
商洪生正要走,一發炮彈呼嘯而來,土匪的第八次進攻開始了。他聽到寨門對麵的山上有土匪喊:“快衝進寨門,共軍沒有子彈了,不要怕,往裏衝啊!”
商洪生感到這聲音很熟,好像在那裏聽到過這人說話的聲音。他想起來了,這是同他搏鬥過的李三麻子。
“王長壽,喊叫的是土匪頭子李三麻子。”商洪生把蹲在寨牆上從槍眼裏向寨牆外對麵小山上觀察的王長壽推開,觀看了一陣說:“是李三麻子,你看,打他一槍,送這小子回老家吧。”他想起同李三麻子在豬圈裏搏鬥的情景,就怒火中燒了。
王長壽知道商洪生這時的心情,他說:“瞄準,一槍斃命!”
王長壽從楊振興手中拿過水漣珠步槍來,從槍眼裏向寨子對麵的小山根樹林邊上看去,他問:“那麼多土匪,那個是李三麻子?”
商洪生指著那些土匪說:“對麵山坡上,那群土匪前麵,頭戴禮帽的那個,就是李三麻子。你爭取一槍撩倒,怕沒有打第二槍的機會。”
王長壽說:“看清了,看好吧。”
王長壽端起水漣珠步槍,一聲槍響,李三麻子直挺地向後倒地。
商洪生伸出大姆指。
這時,大股土匪又衝到寨門口了。土匪們踏著寨門裏地上土匪的層層屍體,擁擠著踏進寨門。商洪生搬起一塊磚頭向土匪砸去。緊接著從三麵雨點般砸向土匪磚頭、石頭。土匪們端的長槍盲目打出第一槍,還沒有來得拉槍栓上子彈,就被石頭砸倒在地爬不起來了。
這時,偵察員們跳出掩體,一塊接一塊的石頭向土匪砸去,在土匪頭上開花了。還未進寨門的土匪們,看到前麵的土匪倒在血泊中,他們轉身原路返回去了。
有一個土匪頭目喊叫:“共軍沒有子彈了,共軍沒有子彈了。”
五六十個土匪又一次擁上來,他們喊叫著,端著槍衝上來了。土匪的機槍手們臥在寨門外的土坡上不停息的向寨牆上射擊,子彈從寨牆上空呼嘯而過。
用石頭迎接土匪,叫土匪在石頭下衰命,叫土匪端著槍來,抱著頭回去。
又一股土匪擁近寨門,商洪生投下最後一棵手榴彈,一聲巨響,煙霧升空,土匪被炸的血肉橫飛。
程強看到寨牆外有兩處土匪企圖爬梯子上來,一處扔下去一棵手榴彈,炸的土匪血肉橫飛。
商洪生看到寨門裏吃緊,帶路的老鄉導不知什麼時候從地下室出來參加了戰鬥,他對商洪說:“好樣的,全不怕死活!”
老鄉導邊說邊搬起石頭向土匪砸去。
商洪生彎腰搬石頭,一發子彈打到了寨牆朵子上,磚頭四濺。他和老鄉導毫不遲疑戰鬥在一起了。
這些衝擊寨子的土匪,是李三麻子下命令進攻寨子的。當他們得知李三麻子已被打死以後,未被消滅的土匪們,一窩蜂地順原路跑下去了。這時,土匪的小炮又胡亂朝寨子裏開炮了。
有人喊了一聲:“草房失火了!”
商洪生聽見喊聲,向寨內看,見老鄉拴牛的一間草房著火了。如果不馬上把火撲滅,會將瓦房也引著。
商洪生判斷:這幾發小炮彈是土匪的報複性射擊,這時,土匪們應該是忙著給李三麻子收屍了。
“王長壽你守住寨門,楊振興你跟我下去救火!”商洪生命令。
怎麼救火?寨內無水。有人喊:“上草房掀房頂!”
有人喊:“蓋土!”
各人拿起身邊的鐵鍁、竹掃帚拍打。
躲在地窖裏的老鄉們,聽到著火的喊聲,也不顧一切地跑出來救火。
忽然老鄉喊:“牛,天哪!”
商洪生聽說草房內有牛,十分著急,老鄉沒有了牛怎麼生產?商洪生正要衝進草房救牛,楊振興早已脫了棉衣衝進牛圈了。這時,從外麵看,草房一側的火,越著越大,開始向房門邊慢涎,大家為楊振興捏一把汗。
這時老鄉喊:“快救人,牛不要了!”
這時,商洪生抓起一根長竹竿,一個撐竿跳,上了草房,三下五除二,用竹竿將草房頂捅了個大窟窿,火焰立即向上竄出,火焰不再向旁邊發展。
楊振興進到草房,裏麵煙霧彌漫,嗆的鼻子疼,眼睛直流淚。他拚住呼吸,摸到韁繩,迅速解開,把牛拉出草房,他想看看牛身上是否燒著,可是,他感到有點站不穩,隨即就暈頭轉向,倒在地上。
這時,草房的房樑掉地,大家撲打,火勢減弱。
大家圍住楊振興看,他的眉毛、衣服燒著了。楊振興是被火考、煙熏暈的,幾分鍾以後他就醒過來了。他的第一句話是問:“牛傷著沒有?”
牛的主人、老鄉拉住楊振興的手,眼睛直掉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商洪生對楊振興說:“牛好好的,一點沒傷著。”
“把他扶到工事裏靠會。”商洪生覺得如果有水,應該給楊振興喝點水才好。
“不,不,扶到洞(地下室)裏去,扶到洞裏去!”老鄉們堅持說。
老鄉們邊說邊扶起楊振興往地下室走去,到了地下室,老鄉把水缸裏留給孩子們喝的水,給楊振興打了一碗,端到楊振興麵前。楊振興擺手表示不喝。老鄉流著淚說:喝吧,你們一天沒吃沒喝了。楊振興把碗放在嘴邊沾了沾,艱難地半張嘴小聲說:“留給孩子喝吧。”他把碗送到老鄉手上,怎麼也不喝了。
商洪生看到老鄉如此親切地照顧楊振興,他就走出地下室。他看到程強把老鄉導從寨牆上扶下來,老鄉笑著合不籠嘴。
商洪生看看天,太陽已經過了樹梢偏西了,連續擊退土匪的八次進攻,寨子裏打破一間瓦房,燒毀一間牛房,水井被炮彈炸毀,還有十幾個彈坑,幸運的是偵察員無一傷亡。這時,偵察員們都在自覺的利用這時的平靜修理工事。
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很好的睡覺休息了,土匪輪番進攻沒有時間做一頓飯,餓了隻能吃幹糧袋裏的幹糧了。幹糧也吃幹盡了。更困難的是沒有水喝,老鄉家的水缸裏還有點水,可是,他們不能與民爭水,就是老鄉也不敢多喝,而要留給孩子們喝。做為人民解放軍的偵察員,執行任務時挨餓挨渴是平常事。就拿今天來說,一天沒吃沒喝,誰也不提這事,戰鬥一停息,他們又有說有笑。他們知道偵察員自己的責任:要是沒有困難還叫我們偵察員來嗎!
商洪生下意識地不去想眼前的生活上的困難,他考慮:子彈所剩無幾,如果土匪再進攻一次,弄不好就有危險,因為石頭也快沒有了。這寨子裏沒吃沒喝,這樣再守兩天部隊也不見得會來,那就真有被土匪消滅的危險。隻有主動出擊,從寨牆上悄悄地出去,隻要出了寨門,下了那段坡路,就什麼也不怕了。然而出寨門是很困難的,很危險的。土匪的輕重機槍和小炮都是瞄準寨門的。從寨牆上一個一個吊下去是下不去的,寨牆四周都有土匪防守。這就像土匪上不來一樣。怎麼辦?他想:排長在寨外一定會想辦法的,無論如何困難,要堅持到和排長會合。
商洪生隱蔽在門洞頂上殘缺的寨牆上,把四個人的子彈統計出來,步槍每人平均八發子彈,衝鋒槍平均有十一發子彈,王長壽的機槍還有15發子彈,而手榴彈一個也沒有了。
他和王長壽分析了形勢。他倆一致認為,李三麻子被打死以後,萬白達一定會調整部署,是否再進攻高堂寨?不一定。天黑以後,排長會同我們聯係,打好突圍這一戰。
這時楊振興走出地下室,他見商洪生和王長壽兩個黨員說著什麼。他爬到寨門樓裏收集被打死的土匪們身上的武器和子彈。大部分土匪手中的武器被石頭砸壞了,隻找到兩支完整的七九步槍,和二十幾發完整的子彈。
商洪生對王長壽說:“你還是死守寨門,我去看看老鄉。”
商洪生走到老鄉躲避炮火的地下室,親切地握住老鄉的手說:“戰鬥緊張,沒有及時來看你們,老人家,你們受驚了。”
老鄉站起身對商洪生說:“解放軍同誌,你們太好了,不吃我們的飯,不喝我們水,還出生入死幫我們救火…”
商洪生說:“老大爺,那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是人民的軍隊啊。”
老鄉說:“我錯了,土匪說你們殺人放火,吃小孩…我早就該對你說,這寨子裏有一個逃生的地道,你們進寨子我就叫二娃子躲進去了。他怕出去被土匪發現,沒敢出去,現在還在裏麵。…”
商洪生想知道地道的事,他就打斷老鄉的話說:“老鄉,你說說地道吧,它在那裏?通到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