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對方是何方神聖,一大把年紀的,也該尊重,於是躬身施禮,說:“吳越見過老先生,不知老先生有何吩咐?”
那老頭子漫不經心地回過眼神來,朝我前後左右仔細打量,好象我不是地球人一般,又好象對著菜市場的一頭牲口,在掂量估摸該值多少銀子,越看越狐疑,冷了半天場,終於開口說話了:“你就是吳越?與司馬乂拜了把子的那個後生?”
“正是在下,姓吳名越,武漢人氏。”我不卑不亢,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繼而詢問道:“不知老先生怎麼稱呼?可否告知在下?”楊柳寒煙又重新徹過茶送上來,分左右站在我兩側,好象存心給我壯膽一樣。
“武漢人氏?”那老頭在頭腦中仔細搜索,依然不得要領,隻好詢問道:“武漢在何處?老夫一生遍遊名山大川,卻從未聽過有武漢之地。”
你聽過那就怪了,我心想,這人高傲怪僻,目中無人,他不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必須先給他設個套,他才會就範,於是笑道:“麻煩老先生先告訴在下名諱,在下自然解釋武漢在哪裏了。”我等於設置了一個交換條件,如果他不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姓甚名誰,這話就談不下去了。
老頭微微一笑,道:“老夫姓王名戎,琅峫臨沂人氏,不知你可否聽說過?”我投桃報李,說:“武漢即江夏,或曰夏口,洞庭之北,漢水之南,不知王先生可去過?”王戎略有所思,道:“吳生在上江邑之地,改晉製,辦博彩,修學堂,興娛樂,擴兵甲,自封自任什麼‘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地雖小,卻儼然諸侯割據,獨霸一方,更為可惡的是私設刑獄,無辜斬殺無罪之人,按大晉律法,當處極刑,株連九族,爾可知罪?”
這王戎是什麼人呀,竟然興師問罪來了?我哈哈一笑,說:“你別嚇我啊,我膽子很小的,別把我嚇出個什麼‘尿失禁’一類的毛病來,那就麻煩了。什麼極刑不極刑的,沒妨礙著你不就得了。”
那老頭聽我一說,不但不惱怒,反而咕嚕笑起來:“都道吳生不通文墨,鄉音俚語,妙趣橫生,又兼之潑皮無賴,今日一見,所聽非虛啊。”這老頭也不知道是在貶損我還是在誇讚我,農夫不象農夫,官吏不象官吏,來曆不明,來意也不明,他自己不說,我也懶得去問,就當是和平白不相幹的人擺龍門陣,耍貧嘴罷了。於是笑著說:“哈哈,多謝誇獎,多謝誇獎。”
王戎繼續道:“吳生所為之事,常出人意料之外,盡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否告知老夫,吳生師從何人?尊師何在?這些該不是你吳生憑空臆想出來的吧?”這老家夥,哪壺不開提哪壺,就像武俠小說裏一樣,非要論個門派世家什麼的,真讓人頭疼,也無從回答,隻得打哈哈說:“還真讓您老給猜準了,我吳某粗鄙無文,哪裏有什麼師傅,沒事就喜歡亂想,天馬行空,無所顧忌,管他犯不犯法,觸不觸律,率性而為,隻要出發點是好的就行了。”
“出發點?何以謂之‘出發點’?”王戎發了懵,問道。我誨人不倦,說:“‘出發點’就是最初的想法,最初的本意。舉例說明,辦博彩的出發點就是弄到錢,養活一些和我一起逃難的流民,修學堂的出發點就是教育學生,為社會鍛造可用之材棟梁之材,興娛樂的出發點就是娛樂大眾,娛樂百姓,讓百姓心情愉快,笑口常開,擴兵甲的出發點就是保境安民,讓百姓安居樂業,與民生息。所以,我的出發點都是好的,都是為廣大百姓著想,到了王老先生的口中,我卻成了十惡不赦之徒,竟然還觸犯了大晉律例,試問大晉律法是幹嘛吃的嘛?”
王戎繼續問道:“既如此,那又何必更改大晉之製,改弦易張?上江邑不叫上江邑,而叫什麼特別行政區?”我答道:“要是不改弦易張,人們都按照舊的模式,舊的體製,舊的方法行事,新的政策如何推行呢?整個大晉朝就隻有上江邑推行這種新的模式,新的體製,新的思想方法,所以就叫‘特別行政區’。”我諄諄善誘,又說:“老先生不是不知道,我大晉朝盜匪四起,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如果上江邑這種新的模式能夠成功,再推而廣之,全國都執行這種新的模式,豈不是大晉之幸,大晉百姓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