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呈國,帝都,將軍府
昏暗的燭火,淡淡月光下珠簾生光。
少女一襲月白長裾,斜倚在半壁暖玉塌上,水袖流雲,袖邊兩三朵冶豔的紅梅,是點點烈火,也是點點紅蓮。分外惹眼,卻也不及那衣下的人半分。
也不是怎傾國傾城,麵容倒是隻算清秀,。但是,那雙眼,如納萬江春水,極有靈氣。隻可惜似乎眸裏毫無焦距,映不出事物的影子,了無生機。
練晚靠了半晌,自覺有了些許困意,便用手揉了揉那對好看的眉,模糊轉身,對旁的侍女道:
“夕霓,袁牧呢?”
夕霓應聲而笑“小姐相思五年是熬了過去,幾個時辰倒等不得了。”
練晚無奈,因著夕霓總愛打趣他們兩,倒也有些麻煩。
“這不是相思的問題,隻是某人當初說好接我們,如今離了南疆,果真做不得數了。”饒是不滿,練晚也麵無表情。
夕霓暗暗地搖頭,這兩個人,嘴上都不饒人,心裏怎樣,隻有自己清楚。
月上柳梢頭,忽而,有男子清潤如玉的聲音傳來。
“晚晚。”響罷,盈盈一雙手,輕挑一簾丹紗,滿目月光傾瀉而下。
看見來人,夕霓無聲笑笑。向練晚眨了眨眼。知趣地退了出去。
逆著月色,練晚看清了來人。
他依舊是那樣,白底藍袍,略顯寬大。那張禍水臉,朝自己微微一笑,霎時讓她呼吸一滯。
“袁牧”練晚語聲顫抖。
五年前她執意遠走南疆,不管不問。五年後後她突兀而歸,心魔深種,誰也沒有能力在撼動她分毫,唯一虧欠的,便是眼前的男人。唯一惦念的,似乎也隻剩下他。
袁牧走近,抬手挼平練晚額頭長發,動作輕柔。
練晚額頭癢癢的,一片溫熱觸覺傳來,舒服得彷若夢中。隻不過下一句話,將她拉進現實。
“九宮圖…”袁牧語聲溫軟,卻十分確定“你,終於動手了呐。”
練晚眼神不可見的閃了閃,隨即向後退了幾步。
心裏是無盡失望,她不想提這個問題。然而他關心的,卻僅此而已。
“你怎知是我?”練晚聲音低迷。
“難不成我說錯了?”氣氛陡然沉重。
袁牧收回尚帶餘溫的手,眸裏漆黑陰霾,他迎著練晚暗藏鋒利的目光定定地望向她,語氣漸漸生硬“嗬,物歸原主。”似譏諷,又似訕笑“你竟敢留下這句話,九宮圖那樣惹眼的東西,猜到的怕不隻我一個。而且,你想做什麼,我從來都知道。”
練晚動動嘴唇,想要辯解,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怎麼回答?
是自己對成頤樓莫名的熟悉?
抑或是,對他給練家收屍的感激?
管他呢?反正,他從未相信過,我隻是…隻是想見見他,這樣,說出來,他也不會相信呐。
練晚放下手中的天離,心底哀淒,她不想被他看見這幅神色,便轉過身去。嘴裏仍舊強硬“我賤命一條,不要你管。”
袁牧望見她瘦削而挺直的背,心下懊恅,她好不容易才回西呈,自己不是一直期待著嗎?怎又談起了這事?
但是,隻要一想到她可能……火氣便止不住往上冒。原來自己也有心亂的時候呐,袁牧苦笑。
良久靜默,他終於忍不住了“秦遲。”他慢慢說出這個名字“是成頤樓樓主,你…可曾遇到?”
“不曾。”練晚漫不經心盜“此人較麻煩,等他走了,我才動手。”
“他…是故人,你還記得麼?”袁牧將一分澀然掩飾得很好。
練晚直身,轉頭坐起,軟塌上的流珠,落在她手裏。朱砂的顏色,是朝開扶桑的豔麗。
“忘記了。”她已收斂了剛剛的哀淒,琥珀般透徹的眼珠看向袁牧,清靜涼薄,淡雅空靈。“長生引,你知道的,太多動西都忘了,想來並不重要,不是嗎?”
“不重要…嗎?的確。”搖曳的燭火下,秦遲淡淡笑了。他忽而覺得,一切的擔心隻是多餘,又忽而覺得或許九宮圖被練晚拿到,也沒有那麼糟。
至少,他們還沒相遇。
而九宮圖,他相信,他會有辦法讓她放棄的。
一切的一切,還隻是個開始。不久後,袁牧終會意識到,西呈練家,始終是不可觸碰的一道疤,它哽在練晚心中,日夜折磨,血肉磨合,已成為偏執的念頭。即使是他自己,壓上所有的親情友情,和尚且虛無縹緲的愛情,都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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