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在位期間,這四個條件漸漸聚齊了。
政治、軍事和經濟的情況,在前麵的章節中我們已經說過,下麵介紹一下唐朝的交通。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題目,我記得史學家嚴耕望先生寫過一部《唐代交通圖考》,皇皇一百萬字的巨著啊。所以,咱們就提幾條主要幹線吧。
貞觀時期,長安即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也是全國交通輻射網的核心。當時重要的交通要道有這麼幾條。
一、從長安出發向東,經過東都洛陽和汴州,可以到達太行山以東各地。而如果從汴州折向,則北上可達幽州,南下可到揚州。
二、從長安往西北,經蘭州,出敦煌可通西域。如果從蘭州取道鄯州,則可到達吐蕃。
三、從長安往西南,經過漢中到達成都,由成都更可南下到南詔地區。
四、往東北方向走,經河東可到太原。如果通過幽州,則可達到營州及東北地區。如通過雲州,可到回紇境內。
五、出長安直往南走,經襄州、潭州、衡州之地可到廣州、雍州。
由於隋煬帝給唐朝留下了大運河係統,當時的水上交通也十分發達,航運事業取得巨大發展。
國際幹線也十分給力,有三條主要的陸路可經中亞、西亞及印度地區到達歐洲;向西南穿過吐蕃、尼泊爾、巴基斯坦,可進入印度。海路航線,向東可以航行到朝鮮半島,甚至日本;如從東海、南海的港口出發,可以進入東南亞和南亞地區。
這些道路和航線,是唐帝國同亞、非、歐各國聯係的紐帶。
由於政策開明、經濟繁榮和交通發達,很多國家都聽說了這個強盛的東方帝國。當時,除了受唐朝“羈縻”的,諸如西域諸國的尊長會按時遣使入貢外,還有西亞、中亞、東南亞各國的君主和使節。
比如,貞觀二十一年,波斯國王遣使朝見。二十二年,唐太宗在長安接待了居住在今葉尼塞河流域的結骨部落首領。據史籍記載,結骨人皆身材高大,赤發綠眼,以前從未和中原政權有過交流。這讓唐太宗感到很高興,除了設宴招待結骨使者,還給他加封了一個官職,並請他徹底留在唐朝做官(持笏勿歸,誠百世之幸也)。
據史書羅列,當時遣使來唐的有不下數十個國家,而唐太宗也曾派使者出訪。比方說,他曾派衛尉丞李義表到天竺去,還順道拜訪了泥婆羅國(今尼泊爾)。到達天竺時,天竺國王率大臣一直來到郊外迎唐國來使,而滿城的老百姓,也夾道焚香相迎。
後來,唐太宗又派右率府長史王玄策出使過天竺。但總的來說,外國使節來訪中國的總數,比唐朝出使的數量要多得多。畢竟,經濟發達的大國,天然就對人們有著某種吸引力,何況唐太宗還努力推行開放政策。
唐朝是統一的多民族帝國,各民族間基本平等,當然也會以平等的姿態對待國外來客。經濟上,唐太宗允許國內外商人自由往來,自由貿易,互通有無。比如,西北邊疆長期存在著一個巨大的馬—絹交易市場,唐人以內地絲絹換取突厥馬匹。據考古學家報道,曾在新疆地區發現大量隋唐時代的絲織品,其中一部分還采用了明顯帶有波斯薩珊王朝風格的聯珠對鳥、對獸等花紋。這也從側麵說明了唐朝與波斯之間的工藝交流。
大批的阿拉伯和波斯商人,通過絲綢之路和海上航道穿梭於中國、中亞和西亞一帶。除了長安是最主要的貿易城市外,洛陽、敦煌、涼州、蘭州、廣州、揚州也是重要的貿易集散地。
當時,外商運來的商品主要有珍寶、皮毛、牲口、犀角、象牙、香料、藥品、海米、白檀、香油、織物、玻璃、翡翠、玳瑁、珊瑚等,而他們從中國運出去的則是中國的金、銀、弓矢、刀、絲絹、銅器、瓷器、茶葉、紙張等。
長安也是全國的教育文化中心。國家教育機構國子監便設在長安,其下設有“六學”: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由於唐太宗十分重視人才的培養,下令國子學增築學生宿舍四百餘間,廣招天下學子。於是,“四方儒生負書而至者,蓋以千數”。連吐蕃、高麗、新羅等國國王,也派遣子弟到長安留學。這些留學生,把唐朝的文化帶回各國。使得“唐人”繼“漢人”之後,成為中國人的代稱。
拜占庭的請求。
華夏曆代王朝,以國力強盛、聲威遠播而使得異邦傾慕,前來結交者,首推漢、唐兩代。如果把這兩個朝代一較高下的話,那麼唐代與各國的交流,其恢弘氣象,又遠遠超過了漢代。
在《舊唐書·西域傳》中有一條不怎麼起眼的記載:“貞觀十七年(643年),拂菻王波多力遣使獻赤玻璃、綠金精等物……”
據史學專家研究考證,“拂菻”一名是中國典籍對拜占庭帝國的稱謂。
公元330年,大約在中國的東晉初期,神聖羅馬帝國的君士坦丁大帝將首都由羅馬遷往拜占庭,改新都名為“君士坦丁堡”。從此以後,羅馬帝國的西部和東部各自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公元476年,帝國的西部傾覆於日耳曼蠻族入侵,而東部盡管多災多難,卻在風雨飄搖中挺立了近一千年。在同拉丁化的西部割裂之後,東部開始了希臘化過程,自然使得東正教成為正統。在融合了羅馬政治觀念和東方的文化因素後,終於形成一個既不同於古希臘,也不同於古羅馬的新帝國,史稱拜占庭。
當然,拜占庭是後世學者給它起的名字,以便區別於原來的羅馬帝國,但拜占庭人自己可不會承認這個名號。在他們心目中,這裏才是原羅馬帝國的正統延續。拜占庭的君主依然自稱羅馬皇帝,民眾自稱羅馬人,君士坦丁堡也叫新羅馬。
羅馬這個詞,經由西亞、中亞各個民族的層層轉述,傳到中國時,已經發生了很多音變,被史官記錄為拂菻。
唐太宗早就知道西方大帝國拜占庭的存在。隋煬帝在世時,裴矩在《西域圖記》中甚至描述了從中國到拜占庭的路線:“經蒲類海,鐵勒部,突厥可汗亭,渡北流河水,至拂菻,達於西海。”
對於拜占庭使團的到來以及要求與大唐通好,唐太宗格外高興,他“降璽書答慰”,並賞賜給使團很多絲絹、綢緞。
可拜占庭使者並不是為了這點賞賜而來,他們背負著一項重要的使命——與大唐結盟,或者說向大唐求援。
7世紀上半葉,拜占庭經曆了兩場大戰,對東部邊境的波斯薩珊王朝的戰爭和北部邊境的斯拉夫人戰爭。其中,對波斯的戰爭對拜占庭今後的命運影響更大。公元627年,也就是唐太宗登基那一年,拜占庭帝國的皇帝希拉克略(610——641年)徹底擊潰了波斯軍隊。但從後果來看,拜占庭和波斯雙雙淪為輸家,用一句中國老話概括,鷸蚌相爭,漁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