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的飛翔(1 / 2)

父親急急地打來電話,說:你光飛哥騎摩托車去送貨,在半路上被一台冒出來的大客撞個正著,直飛了出去……我腦袋“嗡”的一聲,飛快地趕往醫院。

還好,光飛哥已經醒過來了。父親說:幸運得很,搭幫秋收後田裏有一田厚厚的稻草……

這麼些年來,光飛哥一直在村子裏踏踏實實、忙忙碌碌,在我家鄉的青壯漢子中是少見的。有一回,我忍不住問他:咋不去“南邊”放飛放飛?光飛哥正經地說:多年前也去過一回,隻是覺得飛翔在那南方的都市裏,他總是十二分的不得勁。回到家,看著家鄉的天空,腳踩厚實的大地,人才踏實。

瞅著天,哪天天晴,哪天陰涼,菜土田地幹渴了,何時會來一場及時雨,心裏頭有數得很。一把鋤頭擎在肩上,興衝衝地走在田壟上,蹲下來用手擰一擰肥沃的泥土,真是不賴,種啥有啥,地裏能產黃金。走累了,看花眼了,在綠地毯般的草地上席地而坐,聽著禾田裏的蛙聲一片,思緒早悠悠地飛翔在田野。屋前的小溪唱著歌,屋後的青山新鮮如洗,清爽、悠遠,就連風中的氣息,也是那樣令人心動,嗅一嗅,再嗅一嗅,人立馬像提了神、長了勁似的。

於是,光飛哥就顯得忙碌而又有生氣。他種田地,承包園藝場,圈塘養魚,栽烤煙,開經銷店,替大夥進肥料、農藥,為家家安裝碾米機、接通自來水……活兒多了,他的話兒多了。說話時,又快,又勁足,炒豆子一樣,總是嘎嘣嘎嘣地響不停。

有一次,我見到他在罵自己的小兒子。他不看自己的兒子,卻怔怔地對著我們幾個不停地講:看看,今天遊戲卡,明天玩具車;伸手就要錢,要麼二十,要麼三十。風箏放厭了,買麼子飛機模型呢,幾百上千的,花錢水一樣……他又罵:真是前世欠的,收賬鬼!盡管語氣重,還顯得無奈,但我看得出光飛哥的臉上有幾分得意和幸福。

我隱隱約約覺得,光飛哥是不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真正地飛翔起來?

我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光飛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想飛的時光和無盡的夢想。

是的,小時候,我和光飛哥,還有東光、後彪、後爭、後同一夥,我們也有我們的快樂和陽光在。整日裏,我們總是玩得飛。山上打鳥,塘裏摸魚,田裏掏泥鰍,樹下摘果子,曬穀坪裏沒完沒了地飛呀飛……

尤其是飛,實實在在的飛,實實在在是大家都最喜愛的、最起勁兒的。

一會兒,我看見自己和東光、後彪、後爭、後同、光飛哥幾個在大隊的曬穀坪裏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光飛哥總是護在我們一隊人的前麵,飛前飛後,飛左飛右,畫著弧飛,旋著圈飛……任憑後彪裝扮成凶狠的老鷹向我們飛翔而下,不管是俯衝抑或是盤旋,他總是奈何我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