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知道,他絕對惹不起這個凶手。
事實上,夥計並不知道凶手是一個很和善的白袍中年。
白袍中年殺了黑影,是因為黑影殺了老王的婆娘。
他不僅救了老王一命,還替老王報了永遠都無法報的仇。
作為酬勞,他隻自取了一籠新鮮的包子,和一個蒸籠。
所以他絕對算是個善心人。
那層蒸籠就在房頂,包子還剩三個,其餘的都當做下酒菜進了兩個人的肚子。
房頂上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便是白袍中年。
另一個也穿著一件黑袍。
和那個吊死鬼不同,這件黑袍黑得發亮,胸前繡著一個古意怏然的“車”字。
白袍中年和黑袍車士已經坐在這裏兩個時辰。
因為這裏夠高,整個小鎮隻有這裏能看到極遠處那潭寒池的風景。
他們吃著肉包,喝著酒,望著遠方稀薄霧氣中的寒池風景。
白袍喝的是黑袍帶來的酒。
黑袍吃的是白袍取的肉包。
但是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交流過哪怕一句話。
直到小鎮蘇醒,一行探險聯盟的人去往寒池畔,黑袍終於舍得開口。
黑袍的聲音鏗鏘有力,像鋼刀砍鐵柱的聲音。
黑袍道:“包子能分,人卻不行。”
聽著這句略帶敵意的話,白袍依然微笑:“我隻是好奇能讓邱師伯都憤怒的小子,究竟有何奇特之處。”
黑袍沉默了會兒,說道:“其實我欣賞他。”
“哦?能得到棋魂殿車士的欣賞,說明我這趟下山沒白跑。”
白袍笑了笑,又疑惑道:“既然欣賞,為何一定要殺他呢?”
黑袍歎了口氣:“因為我喝了一杯酒。”
“什麼樣的酒?”白袍好奇。
“一杯用銀蛇膽泡了三十年的苦酒。”白袍道。
銀蛇膽泡酒本不醉人,不過銀蛇這靈獸又稱“淫”蛇,蛇膽泡出來的酒既能壯陽補腎,亦有使人動欲的作用。
泡了三十年的銀蛇膽酒,一喝必醉,如果身旁有女人,哪怕再醜的女人,在飲酒之人眼裏也會變成絕色美女。
男人之間無須隱瞞,這種事完全能夠理解。
白袍笑道:“所以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黑袍搖頭歎道:“我若知道那杯酒是銀蛇膽酒,打死我也不會喝。”
“哦?難道閣下如此欣賞那小子?”白袍道。
“不!我不喜歡被人利用,但那個女人是我的下屬,我無法指責她的手段,甚至該嘉獎她,所以我隻能被利用。”黑袍道。
“一個聚靈境小子的命,換一夜快活,為何不值?”白袍愈發疑惑。
“因為牧王不希望他死。”黑袍道。
“王婿身份?”白袍問。
黑袍冷笑:“若是在十年前,牧王自然滿心歡喜,但唐太玄破聖,牧王如今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認唐家的仇人作王婿。”
“難道閣下不是受唐家之托?”白袍愈發好奇,普天下最希望陸宇死亡的人,難道不是唐家?
黑袍指了指懸掛屍體的方向,說道:“我不是,他才是。”
白袍感慨:唐家果然大手筆,為了殺一個區區聚靈境修士,居然請了凝元巔峰境的暗影閣殺手。
白袍更加好奇了,又是誰對陸宇的恨,居然不惜請棋魂殿的“車士”出手。
“她叫陸寒梅!”黑袍冷冷道。
“陸寒梅是誰?”白袍道。
“陸家四小姐,也是我手下的一個卒子。”黑袍道。
“哪個陸家?”白袍其實已經猜到了,卻無法相信有人會動用如此大的力量,來殺自己的親弟弟。
黑袍沒有回答,他知道白袍隻是多此一問。
白袍搖頭歎氣,感慨道:“閣下好氣魄,為了手下的家事,居然敢於得罪牧王。”
黑袍不再開口,專注眺望寒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