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鎮的天氣有個特點,不管前夜下多大的雪,清晨總會見陽光。
太陽每天照常從東方升起,用微弱的光撫摸大地。
青年每天照常站在哨樓的頂端,沐浴晨光,安靜欣賞雪水融化的景象,參悟世間法則。
念陽雪看起來雖像青年,實際上他已六十餘歲,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又幾十年如一日的沐浴晨光,任何人都會顯得年輕。
他的皮膚晶瑩剔透,連姑娘都羨慕;他的臉雖很平凡,實力卻不容小覷。
念陽雪賞晨雪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半個時辰後,他剛結束賞雪,一名壯年男子步伐匆匆來到他身後,連喘粗氣,不知是對淩晨的劍心有餘悸,還是畏懼念陽雪,或許都是。
壯年平複心情,盡量用平穩的語氣稟報道:“尊者,我回來了。”
念陽雪平靜道:“我不瞎,當然知道你回來了。”
壯年牙齒在打架,背脊在發涼。
念陽雪依舊平靜道:“人呢?”
壯年騰地一聲,單膝跪地,憤憤道:“他非但不跟我們走,還殺了我的四個弟兄。”
念陽雪笑了,他喜歡有骨氣的人。
壯年又道:“天未亮,我按照尊者的吩咐前去傳話,可他依舊堅持讓休老板親自去見他。”
念陽雪道:“他是誰?”念陽雪已知道壯年猜測到對方身份,否則不敢兩手空空來見他。
壯年道:“唐風!”
念陽雪瞳孔微縮:“唐風是用刀的。”
壯年道:“阿宇沒有一絲真元,他的劍快如閃電,三十米開外眨眼間取我弟兄四人的性命。我有一種感覺,他是故意留我一命回來傳話的。”
念陽雪緩緩道:“連你們都試不出他深淺?”
壯年道:“尊者,絕非我等無能,實在是他的劍太快,而且……”
念陽雪道:“說。”
壯年咬牙道:“而且他所用的根本不是劍法!”
被普通人不用劍法的劍打敗,他們豈非很無能?
念陽雪慢慢道:“所以你猜測他是唐風?”
壯年道:“不錯!除了唐風,我想不到誰還敢在黃沙鎮橫行霸道,誰還能以普通之軀駕馭如此快的兵器。”
念陽雪揮了揮手。
壯年如釋大赦,感激道:“謝尊者不殺之恩。”
他當然應該感激,黃沙鎮最不缺的便是各式各樣的人才,他區區凝元境,連傳句話都損失慘重,理當殺之。
壯年離開以後,念陽雪神識傳音,喚來一個人。
這人是個老者,眉毛拉聳,臉頰緊繃,眼睛無神,肩膀坍塌,雙臂垂得很低,手裏緊緊握著一把漆黑的刀鞘。
老者看起來對念陽雪並無尊敬之意,淡淡道:“什麼事。”
念陽雪道:“阿宇的事。”
老者道:“誰是阿宇。”
念陽雪道:“三個月前黃沙鎮來了個年輕人,背著一柄劍,在麵攤和酒館幫工兩個月,然後去了煙花巷,被蓉大奶收留,現在他帶著一個姑娘躲在山上的哨崗茅屋中。”
老者興致淡淡:“休老板要殺他?”
念陽雪笑道:“你久不出戶可能還不知道,休老板半年前去了南方談些生意,現在黃沙鎮暫由兩位公子代管。”
老者依舊麵無表情:“二公子要殺他?”
念陽雪又道:“這等小事何須麻煩二公子出麵,我等既然替休老板做事,自然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以免耽誤他的寶貴時間。”
老者道:“我不妨礙你享受權利,你也別打擾我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