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名氣是包袱,實力境界、傲氣,都是包袱,有了包袱以後,即便自己不那麼想,別人也會那麼去認為。
正如同現在一樣。
黑鬥篷不缺錢,甚至非常富有,天底下極少能找出比他更加富有的人了,區區五十兩,完全是在侮辱對方這幫人,因為他就算是善心大發乞丐,都曾用過一錠黃金。
而此刻他侮辱對方,完全是因為他真的很鄙視對方。
這樣的烏合之眾,居然也能稱宗派?
哈,難道近幾年的幫派都這麼弱麼?
還是說,我變強了,眼界高了?
黑鬥篷哪裏知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他那身鬥篷的問題。
他走過木橋,走到擂台上時腳步放緩了幾分,誰都以為他是對擂台產生好奇,能從三千多米深的巫江麵上建造這麼一座擂台,的確很不容易,除了沿海地帶的手水,其他陸內人士很少能辦到吧。
實際上,他隻是在觀賞巫江南北兩麵的風景,站在擂台中間正好能看得更遠。
水上有稀薄的霧氣,遠處看來就像早春山水畫中的美麗景象,黑鬥篷則像霧中高人,徐步前行。
他放慢腳步,心想這才符合他想象中的意境。
看來他還真是個愛幻想的家夥呢。
人們確實在看他,但如此近的距離,還不至於能看到朦朧的霧,他身旁自然也沒有了飄渺仙氣的點綴,自然成了普通的人,甚至是肮髒的人。
黑色看起來本就肮髒,何況是以碧波湖麵翠綠擂台為背景呢。
但誰都沒敢大聲喧嘩,任誰都瞧得出來他這個外來者很不好惹。
本土居民見識淺薄,可是從外來弟子的畏懼眼神中,已然猜測到對方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能以單槍匹馬給九個宗派造成如此巨大的衝擊,他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還是說,他究竟是怎樣高貴的身份?
這些問題不得而知。
基於諸多猜測,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家夥願意去試探。
明月閣的旗幟下有張尚顯華麗的椅子,椅子上端坐著一個青年,這青年劍眉星目,目光灼熱,卻透著一股略顯陰沉的意味,讓他那還算英俊的臉龐上的笑意也透著一股陰沉。
這青年便是江左。
似江左這樣的年輕人,又少年得誌,難免春風滿麵。
在巫江鎮,江左可稱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時常臉上掛著自信風發,都說自信的男人最英俊,並非不無道理的。
江左的英俊與相貌關係不大,他的相貌隻能算平凡,但他身上那股自信氣息,卻為他平添一股子英氣,最是吸引少女的芳心。
不管江左出現巫江鎮的任何角落,總是最吸引女人注目的存在,而此時此刻,江左發現平日裏將視線放在他身上的女人們,將重心轉移到了那件黑鬥篷身上,這令江左不悅,也有些嫉妒。
是的,他在嫉妒黑鬥篷。
因為黑鬥篷走路的姿勢,乃至每一個舉手投足間,哪怕還根本看不見他的容貌,都已瞧出他比江左更加自信,更加英氣勃發,更加稱得上是一個大人物。
這種素養並非一朝一夕能夠養成的,說明黑鬥篷的身份,一定比巫江鎮上的江左還要高出許多。
在此種對比下,江左更清楚黑鬥篷大有來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江左嫉妒歸嫉妒,他還沒失去理智到不知天高地厚去得罪黑鬥篷的地步。
江左站了起來,緩步走向巫江畔,等待黑鬥篷大駕光臨。
按說有人等在巫江畔,擺明了是迎接此刻橋上唯一的人,這人也看見了江左,更知道江左是在等他,但他一點自覺性都沒有,腳步還是那麼的慢,甚至不難瞧出,他在打量江左的同時,步伐更加慢了些。
有人等他,而且等他的人還是江左,他卻故意放慢腳步,豈非不知禮數?
甚至,稍微警覺些的人已看出他不僅不知禮數,還隱隱表達出了對江左的不屑和嘲弄,盡管他什麼都沒說,別人也什麼都看不見,但就是能感覺得到!
江左也感覺到了,所以皺起了眉頭。
“閣下是何來意?”
江左沉聲問。
他已無法再忍受了,即便知道對方是他惹不起的人,他也必須做出點宗主的風範,否則明月閣上下無人再服他,巫江鎮第一人的寶座也坐得不穩。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可是江左又有什麼辦法呢?有些時候,他必須把架子端起來,不為保護架子,而為保護尊嚴,以及對手下人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