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盟弟子這般討論著,天劍山那邊的弟子左右為難。
按說,柳辭是天劍山必殺的叛徒,若非礙於淩霄子的情麵,他們早就殺了柳辭。
但宗門命令違抗不得,不見柳辭則已,一見了若是不出手的話,總算是違抗了命令,理應受到重罰。
可是,他們現在拿什麼來殺柳辭?
別說殺不殺的掉,就算能殺掉,豈非擺明立場和阿宇對著幹?
誰會那麼蠢?
這些問題當然被更精通人情世故的探險盟想到了,他們這麼問,無非是想讓天劍山弟子拿難堪罷了。
誰都不會放棄這麼一個絕好的、讓天劍山弟子難堪的機會。
長久以來,天劍山太傲了,自然開罪了不少人,而探險盟平日裏最被天劍山瞧不上,都說他們是世俗的烏黑之眾呢。
眼下探險盟弟子這麼一問,無疑是想告訴他們:到底誰才是烏黑之眾,連宗門昭告天下的命令都可以不執行,不是烏黑之眾是什麼?
當然,兩派的口角之爭並不影響地麵上的除惡。
除惡告訴阿宇這麼多信息,無非是在變相的求饒罷了。
就好比阿宇惡狠狠的質問:說,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除惡乖乖回答這些。
但除惡比較聰明,他選擇一開始就將這些說出來,用這樣的方式說出來並不墮威風,就仿佛是:哼,老子就是要告訴你,你來咬我呀。
可是除惡失算了,阿宇對此無動於衷。
阿宇淡淡道:“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除惡臉色微變。
——還是無法饒過那件事情麼?
“你想問什麼,盡管問吧。”除惡語氣軟了幾分。
“八公主在哪裏。”阿宇問。
“我不能告訴你!”除惡答得很幹脆。
得罪唐遠的下場,絕不比得罪阿宇的下場要好。
哪怕唐遠一介布衣,不懂修煉,可是像唐遠這樣的謀略算計起人來,絕對比讓人死了還難受。
“我再問最後一遍,不說就死。”阿宇冷淡道,“她在哪裏?”
除惡滿頭冷汗,眼睛瞟了瞟任翔,又看了看七神捕的方向,咬牙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殺死一個血靈是會受到詛咒的!”
阿宇眉毛一壓,眼神凜然。
旋即,任翔在空中帶起一串血花兒飛回阿宇手中。
除惡的身體慢慢倒下。
不管人族還是靈族,隻要被洞穿了心髒,神仙都難就活。
“你真殺了他?”柳辭皺眉道。
“他不會說。”阿宇道。
“可是血靈的詛咒……”柳辭欲言又止。
“無妨。”阿宇擰緊了眉。
隨著除惡徹底死去,從屍體上彌漫出一道血色瘴氣,在空中凝聚成一個人影,這人影痛苦掙紮一陣,衝向阿宇!
這便是血靈的詛咒。
被人影附身後,阿宇看似沒有任何影響,但呼吸已有些困難了。
他明顯感覺到這個世界變得不同了。
但凡有生命特征的草植,以及人類,都在排斥他。
這種感覺像是一種幻覺,又實實在在存在。
比如他將一粒丹藥遞給柳辭的時候,柳辭身體裏忽然迸發出一股力量,在他們兩人接觸的皮膚間形成一股電流,讓阿宇表皮有些刺痛。
“詛咒發作了?”諸葛勝驚異道。
阿宇點了點頭。
這股電流無法用真元去抵抗,阿宇甚至找不到一點辦法去消除它,因為它就像是靜電反應,難以消除。
當然了,血靈的詛咒並非像靜電那樣能夠消除的,也不僅僅是觸碰間才會導致不適。
周圍的生物排斥也很明顯。
阿宇已聞不到草植的清清芬芳,如鼻即是一股腐朽氣味。
就連空氣,也失去了植物的淨化,變成了一股臭味兒。
甚至是靈氣,都遠離阿宇。
若是尋常人受到這樣的詛咒,一輩子境界再無精進的可能了。
但阿宇並不介意這些。
對他而言,隻有短暫的不適應,以及日後煉藥會受到些影響罷了,這些都是日後改考慮的事情。
他將丹藥發給其他人,就連黑熊都分量都被他拿了出來。
一開始黑熊是拒絕吃的,在七神捕的勸說下,黑熊才吃下了丹藥。
七神捕喂黑熊吃下丹藥以後,自己才開始吞服,運功療傷。
阿宇的傷藥極好,即便是一顆二品丹藥,也能發揮出四品的功效。
不多時,他們的傷已恢複的七七八八。
最先站起來的自然是周逍遙。
和諸人的傷勢比起來,他傷得最輕。
最後恢複的人是除惡,現在血靈死了,他是唯一的除惡,但這個名號,他恐怕暫時還無法恢複,畢竟“除惡”並非他的名字,世上也沒人再知道他的名字。
他失去這個名號以後,已做了三年的無名無姓之人。
一個人連姓名都沒有,注定是沒有家的,甚至連落腳地都沒有。
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情?
他看起來的確很可悲,明明並非是七神捕中年紀最大的,卻看起來比鐵麵還要蒼老。
沒有人多少關注他那張臉,隻關注他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但阿宇卻很認真的望著除惡。
阿宇沒有看柳辭和諸葛勝,而在看他。
除惡感受到阿宇如有實質的目光,漸漸變得很不自然。
“你認為我知道?”除惡終於忍不住這樣被人盯著了,而他也清楚阿宇盯著他的含義。
阿宇點頭。
“為什麼?”除惡歎息著問。
“因為你的眼睛。”阿宇道。
“我的眼睛?”除惡不解。
“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麵,前兩次你的眼神可不同。”阿宇道。
“有何不同?”除惡道。
“我不知道,可是他們一定知道。”阿宇指著其他幾名神捕。
幾名神捕經過阿宇一提醒,也正視了一眼除惡。
那雙眼睛,的確不同了。
鐵麵皺眉,其他幾人也皺眉。
除惡自己也皺起了眉頭,點點頭歎道:“好吧,看來真的是有些不一樣了。”
其實他的眼睛還是那雙眼睛,沒有換上一顆眼珠,沒有受過傷,更沒有瞎。
可是眼神卻不同了。
七神捕的眼神應該是通透的,灼灼有神的,堂堂正正坦坦蕩蕩的。
可是除惡的眼神裏有雜質。
所以他身份已不是除惡,就算他回到七神捕隊列中,也還沒有真正恢複回以前那個除惡。
一個人的眼睛裏有雜質,代表著什麼?
有秘密!
除惡出現在這裏,本就是一個秘密。
那麼他到底隱藏了怎樣的秘密?
究竟又是誰,告訴他這個局外人這個局,讓他來到這個局中?
“唐遠在哪裏?”阿宇忽然問。
誰知道阿宇是在問除惡。
每個人都望著除惡。
神捕們的臉色已變了,他們不容許阿宇懷疑他們的同伴。
連他們都不知道,除惡怎麼會知道?
在場所有人中,都是這次前來圍剿阿宇的人,連他們都不清楚的事情,阿宇憑什麼認為除惡會知道?
阿宇是在質問。
阿宇質問人的方式已經展現過了。
血靈都死的那麼幹脆,難道現在除惡也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死?
鐵麵已站了出來,他不允許重逢的兄弟被阿宇所殺。
然後,除惡也站了出來,站在鐵麵的前麵,對鐵麵歎道:“我的確知道。”
神捕們驚訝地望著他。
他緩緩道:“今日所發生的事情,似乎在三年前就已被八公子料準,所以我離開的這三年隻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鐵麵問道。
“我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說。”除惡道。
“你忘了我們之間沒有秘密!”鐵麵微怒道。
“我們七兄弟之間當然沒有秘密。”除惡望著正義,歎道,“可是這件事情我必須守口如瓶。”
鐵麵雖然生氣,但也絕對信任除惡,除惡不肯告訴他們,必然有自己的苦衷。
他無法指責除惡什麼,當初畢竟是衙堂將除惡驅逐在前,直到現在,除惡也還不是神捕的身份,所以誰都無法約束他藏有自己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