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天的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琳娜一時間亂了方寸,她不是沒想過殷正天的實力高深莫測,因為能夠讓兩個人類強者都忌憚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她所表現出來對殷正天的看法,遠沒有她心中認為的更加強大。
這更有利於她的談判,有時候故意貶低對手,能夠談到很更有利於自己的價碼。
但她沒想到,殷正天隻要那件事物,態度如此堅決,並且忽然就將這個消息拿出來當作籌碼,反將了琳娜一軍。
時間緊迫起來,琳娜甚至懷疑雲從龍和喬喬離開,就是去找琳蕭麻煩的。
她並不知道雲從龍的深淺,但她想,既然雲從龍一開始沒有妄動,說明自身實力並不算太強橫,而另一個人類到來以後他才敢行動,說明另一個人類才是關鍵。
那個人類還在木屋裏。
透過窗戶,琳娜看到了阿宇的輪廓,發現阿宇也正望著這邊,就像在看她一樣。
如此遠的距離,她能看見阿宇,因為她是靈族人,可她並不知道阿宇其實看不見她,夜晚的霧氣很濃鬱,失去感知力的阿宇無法用肉眼驅散迷霧看到這邊的風景,他隻能看見朦朧霧氣中隱有光亮,阿宇眼中的靈族夜晚,就像夏夜裏飛著許多螢火蟲,而他是個近視眼,朦朧得很。
“他是誰?”琳娜問殷正天。
“他叫阿宇,是黃沙鎮的王。”殷正天笑道。
“黃沙鎮……那個黃沙鎮?”琳娜的臉色陡然大變。
她當然知道黃沙鎮,這個地方無論是在各族都是極出名的,曾經有人想模仿這個地方建造另外一個“黃沙鎮”,可惜都失敗了。
別問各族的人為什麼會處心積慮製造一個這樣的地方,每個人多多少少會犯下些罪惡不是麼?國律和族律在他們心中造成了絕對的震懾,為了減輕這股震懾的壓力,甚至有時能夠逃離製裁,誰都想有一個安身所,所以除了真正的權勢者,誰都不會反對世上多一個黃沙鎮。
可能這也是建造失敗的原因,權勢者則不允許這樣一個地方來挑釁他們的威嚴,而有能力建造這種地方的,隻有權勢者。
黃沙鎮是唯一的。
黃沙鎮的知名度上來說,甚至比聖城更加出名。
“黃沙鎮的王……不一直都是休家嗎?”琳娜驚異道。
“嗬嗬,看來你知道的並不少。”殷正天道。
“因為我們部落在靈族的邊境,所以我們必須……”
琳娜解釋著,殷正天忽然抬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笑道:“你們的野心我不在乎,更不關心,我是人族不假,可是我遠沒有你們所猜測的顧慮,這些事情,對我來說隻是小事,你就當我是個普通的商販,現在正要和你做生意就好,你能出的起價錢,我不介意賣一些實力給你,就這麼簡單。”
“可是……”琳娜很是為難,唯獨這件事情她不能代替她哥做主,畢竟它所象征的是族長之位,她哥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得到它嗎?
老實說,琳蕭兄妹甚至沒有見識過象征族長之位的木令的神奇,更不知道它能發揮出怎樣的力量,單純就它象征的地位來說,就足以讓他們不能答應殷正天。
有了它,琳蕭這個族長才能名正言順。
而此刻殷正天既然都想得到它,更加說明它的珍貴程度,他們豈能答應?
“你再猶豫,你哥的性命可就不保了,那個人的實力你應該已經猜測出大概了,否則也不會放下兩族芥蒂來請我幫忙,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隻要他想要讓你哥死,你部落就算有三萬精銳,都保不得你哥。”殷正天半唬半真道,他其實也不知道阿宇的確切實力,可是根據一路見聞,他相信阿宇。
阿宇也是殷正天唯有沒有存在輕視之心的對手。
因為殷正天此次離開聖城,最主要的目標,或者他所做的這些,最終矛頭都指向阿宇。
他不需要問理由,也並不關心這些事情,所以沒有詳細追究,而他此次出來的任務可以算是完成了,就像撈些意外之喜再回去。
火雲駒算一個,但眼下火雲駒已經離開了,他又發現了麗莎那小丫頭,若能把麗莎那丫頭和木令一起帶走,那才算圓滿。
琳娜在猶豫。
殷正天指了指窗外:“你看,他已經打算去了。”
琳娜望了過去。
阿宇起身,吹熄了燭燈,走出門外,反手將門輕輕關上門,然後走在木橋上。
琳娜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又提起了警惕。
阿宇沒有朝琳蕭的家走去,而是朝這邊走來,朝他們走了過來。
阿宇走的並不快,腳步甚至可以說很輕,絕對驚擾不到任何人,卻也沒有刻意發出動靜讓人注意到他,這樣的步伐看似隨意,在殷正天眼裏則有了一種戰意。
殷正天緩緩斂笑,看著局促不安的琳娜說道:“看來他的第一個目標是你。”
琳娜六神無主道:“我該怎麼辦?”
殷正天道:“與我無關。”
琳娜站起來正打算走,可一接觸到阿宇正在往這邊看來的眼神,有種逃不掉的感覺,逃跑仿佛隻是加快死亡的舉動,於是她隻能遵從本能地坐了下來,用複雜地眼神望著殷正天。
殷正天不說話,不看她。
琳娜急道:“我答應你。”
殷正天笑了,對方答應便好。
話音方歇,門已經打開,阿宇從門外走了進來。
“請坐。”殷正天道。
阿宇看了看殷正天,又看了看琳娜,選擇坐下。
“你為什麼要來?”殷正天略帶欣賞的說。
“不能不來啊。”阿宇苦笑,不知為何,在殷正天麵前他反而放鬆很多,破聖天尊就是這麼奇怪,當他們不想給人壓迫的時候,別人即便知道他們的境界,都不會感覺到一丁點壓力,而想要給人壓迫的時候,被施壓的人很可能連話都說不出來。
殷正天沒有給阿宇施加壓力,著說明暫時還沒有顯露出敵意。
當然,威壓對於阿宇的意義其實也不大,在失去對外界的感知以後,唯一的好處是連威壓都極難感受了,這一點阿宇也是此刻才知道。
殷正天就在他的麵前,他反而輕鬆了,比今天任何時候都要輕鬆,就連在多名破聖強者手裏活下來,到達繞城的那一刻,他都沒有這樣輕鬆過。
這一天的遭遇,若換做其他人,隻怕早就累趴下了,別說真元,連體力都消耗的不剩一絲一毫,枯竭而死都有可能,阿宇雖靠著丹藥強撐到現在,可靠著丹藥撐著的身體,始終會有一種疲乏感,算是藥物的一種副作用。
何況,他今日真的太累。
這一天很漫長,非常漫長。
饒是對經曆過生死逃亡的三年的阿宇來講,這一天的經曆都宛如經曆了好幾年的時光。
此時此刻,他有些困乏,眼皮很想打架。
“今日經曆了多少戰?”殷正天饒有興致道。
“不算多。”阿宇道。
“但個個都是強敵吧。”殷正天道。
“嗯。”阿宇不可置否。
“還能撐到現在,你很不容易。”殷正天道。
阿宇苦笑:“我實在好奇,唐遠是怎麼連聖城的人都能請動的。”
殷正天臉色微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阿宇搖了搖頭,說道:“你很好奇我是怎麼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