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瓷器愛情(1 / 2)

雨,破罐子破摔地往下倒,鋪天蓋地;把城市的夜晚淹沒在漆黑的深淵裏,不透一口氣。整個都市的人們早已沉浸在夢鄉裏了,而唯一閃爍著亮光的,是在黑夜裏燈火迷離的酒吧。

丁一帆在雨中,跌跌撞撞地尋找著,均沒有許小如的身影。

雨大,風大。丁一帆顧不得身上的衣服了,任憑大雨的洗禮,一個人在午夜的大街上遊竄,仿佛一條黑色的鯉魚,在水泥的森林裏尋覓著。車子鏈條掉了,鈴鐺也不知道摔到哪裏去了,這一切,丁一帆已經顧不上了,推著自行車,繼續向前走。前方又是什麼呢?此刻,丁一帆知道,在沒有夜晚沒有風雨的酒吧裏,許小如在充滿曖昧的舞台上,上演著最後的笑容了。

許小如——

許—小—如——

漆黑的夜空裏,丁一帆嘶啞地喊了幾聲,回應他的是漫天的雨聲。

許小如,別跳了。咱們回家吧。丁一帆衝進舞場,伸手拉著許小如冰涼的手指,那纖纖玉手,一種寒徹心扉的涼從丁一帆的掌心穿過,直侵入心窩。丁一帆不管,死死地拉著許小如,聲嘶力竭地喊道,許小如,我們走!許小如沒有回頭看一眼丁一帆,依舊沉醉在舞池裏,身旁,那個耳帶金環的男人,扭動著臃腫的身軀,在許小如身邊來回纏繞。

丁一帆,你走吧。許小如淡淡地說。從舞場裏下來,許小如坐在吧台上翹著黑色絲襪的腿,煙霧嫋繞,隨著上升的煙圈,漸漸模糊了許小如的臉龐。

丁一帆就拚命地尋找。我不同意,要走一起走。丁一帆執著地說。許小如搖頭,一臉苦笑。走?上哪?丁一帆拍著胸脯說,上哪也比在這強。許小如淒然地拍了拍丁一帆的肩膀,歎息道,至少我們倆有一個是幸福的。

許小如的手搭在丁一帆的肩頭,半天沒有落下來。

丁一帆心口劇烈的疼,仿佛什麼瓷器乍然迸裂。

正談著,有人向這邊拋眉眼,“許小如”“許小如”喊個不停,許小如端起白蘭地,一飲而盡。許小如說,朋友叫我呢,我得走了。說完就急速地走向舞池。

丁一帆朝裏邊使勁地看了看,覺得那人好麵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

丁一帆走在華麗而又空洞的南京路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抱著對前途的美好幻想,丁一帆帶著筆記本電腦紮進了六朝古都金陵,這個充滿粉氣的城市。初來南京,丁一帆按照事先和幾個網友聯係好的事情,用積蓄買了一家雜誌的下半月刊,辦起刊物來。丁一帆對信誓旦旦地朋友說,我們定會辦一個賽過《讀者》的文摘性刊物。的確,這年頭,快餐時代,需要快餐式的雜誌,所以,作為省作家協會會員、曾任一家市文學雜誌主編的丁一帆來說,按道理辦個雜誌是不成問題的。

誰知道,這個雜誌才辦了兩期就查封了。原來,和他們簽合同的,卻不是這家雜誌的新老總,也就是說丁一帆被人給騙了,被騙得同時還有那十萬元的版權費!

丁一帆從頭到腳都瓦涼瓦涼的。

走在長江大橋上,望著眼底下奔湧的江水,丁一帆真想一頭栽下去。栽下去,就什麼也不用想了。

丁一帆茫然地徘徊在中央路上。出租屋是回不去了,再回去,恐怕那凶橫的老板娘不把他給吃了?因為幾個月的房租還欠著呢,還有水電費、物業管理費、保潔費等。這不能怨人家房東,而丁一帆留給老板娘的呢,隻是一堆轉眼夭折的雜誌。

為了來金陵打拚,丁一帆把多年的公務員辭去了。現在公職沒有了,十萬元錢也漂遠了,剩下的是什麼?是老婆失望無助的眼神,是孩子受罪的身影,那錢,是他和老婆十年苦心積攢下來的。

丁一帆低著頭走路,什麼心思都想了:買彩票中大獎,可是沒有錢;搶,自己的身體太瘦弱;最後,丁一帆決定碰瓷,真實地碰瓷,用身體去撞車換錢;縱然意外喪命,也能給妻兒留下一筆財產嘛。

這是目前丁一帆唯一能做的事情了。